孟氏一口牙都快咬烂了,她生了六个儿子,庄户人家就指着生儿种田发家,从前她走出去腰都挺得板直,尤其刘瞎子说她这四儿能位及宰相后,有阵子她连里正都不放在眼里,家里好吃好喝的也都先紧着他。
不想他却是堆扶不起的烂泥,她没好气地朝他啐了口!
“娘!要是打儿子一顿你能解气你就打吧,只要不把儿子一家分出去,不让儿子休妻弃子,儿要那样做了是会要了他们的命啊!娘啊,你就容了她母子吧!”
“闭嘴!雷都劈不死的贱皮子到哪都死不了!你如铁了心要护着那丧门星,不愿休了她,就带着你那一窝歪蛋赔钱货滚去后山老屋住!我眼不见心不烦,权当白养你一场。”
“爹!爹你说句话吧。”丁有田转而求老丁头,连着给他爹磕了几下响头,“简氏是爹带回来的,她打七岁多进咱们家的门,看在她这些年尽心侍候全家老少的份上,爹你就留下她吧,儿子求你了爹!”
老丁头闷声不响抽着旱烟,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表情。早两年他就有心把四房一家分出去,他这四儿不知道咋回事,饭没见比别人少吃一口,可身子骨就是不认账。光长心眼子不长肉,长的还全是些歪心眼子,顶个屁用!
庄户人凭的是勤劳和力气吃饭,他这四儿既没力气干活手脚还慢,别人半天能干完的话他要一天,干点重活还吐血,吐完还得费钱给他抓药。
老丁头原指着等两年看他能不能中用,不说中举当个大官啥的,好歹给他考个秀才回来,日后在家办个私塾不但能赚钱,一家人走出去脸上也有光。
结果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他不能让四房再拖累一大家子,可他给出的两条路丁有田都不干。后山老屋几间草棚顶的土屋荒废好几年,四面漏风,等进入冬天哪里住得人?
不分出去,休妻弃子他更做不到。他爹当年把简氏带回来,简氏还只有现在大宝这个岁数,打进他们家没过上一天清闲日子,隔三差五还被他娘毒打。
他要真把简氏休了,把傻儿子丢了不要,那可是做下孽了,余生他都别想求得良心上的安宁。
“爹!娘!儿子求求你们了,你们给简氏,给我们一家一条活路吧!往后儿子一定多干活少吃饭,儿子下死力干活保证再不吐血,吐血也不要爹娘抓药,儿子只求爹娘能……”
老丁头不动声色瞟眼孟氏,孟氏心领神会。
“闭上你那粪坑!”她厉声打断丁有田,“瞧你那死没出息的样,我还不怕告诉你实话,你就是休了那丧门星,撵了那歪蛋,这个家也早已经容不下你!”
“到今年冬月你就二十六吃二十七岁的饭了,站起来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可论劳力论本事,你们兄弟六个里你哪样能拎出来和人比?你六弟同样也没力气,可他好歹还有张嘴皮子,还能在镇上酒楼跑个堂,月月还能往家拿例银。你呢?你能干个啥?你这辈子就会护着你那专下歪蛋的傻媳妇,难道你想要爹娘养你全家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