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错了,”潘姨呜咽着说,“我当年是忽视了你,所以我现在想补偿你啊!”
布丁从屋里跑出来,小声问:“怎么了?晟哥,妈怎么哭了?”
“没事儿,”潘姨擦干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阿晟,你再考虑一下吧,就当为了妈妈和弟弟……”
“嗯,”黄晟含糊地点了点头,跨到自行车上,低头看了两人一眼,“不早了,我回学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累好几天了。”
他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倚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抽了半包烟,才将烟蒂踩熄,准备上楼,突然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个人影。
他一开始以为是依依惜别的小情侣,定睛一看,才现是一个男人,身材挺拔瘦长,路灯昏黄的光芒从树顶洒落,在水泥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肖祺?”黄晟试探着问。
“嗯。”那个人从树底走出来,正是肖祺。
黄晟笑起来:“在这儿干嘛呢?”
肖祺走到他的面前,突然皱了皱眉。
黄晟自嘲地笑笑:“抱歉,烟味儿有点大……”
“心情不好?”
“没,骑了一个多小时自行车,有点儿喘,我抽根烟平息一下,”黄晟睁着眼睛瞎扯,“不然让小九儿看到我喘成这样,不知道脑子里要开什么车呢。”
肖祺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多半没相信,但也没当场戳穿他,只淡淡地问:“布丁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恨不得扒光了上街裸奔去。”
肖祺微微笑了一下:“我准备过段时间带他去旅游,你一起来吧。”
“你们两兄弟旅游,非喊上我干嘛啊?”黄晟道,“大热天的,我只想待在宿舍玩游戏。”
“布丁喜欢你。”
“这小子喜欢的人多了,他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博爱党。”
“我也……”肖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话锋一转,问,“明天微生物考试,是不是你监考?”
黄晟赏识地看着他:“看来你对夏教授的尿性相当了解。”
“让我抄抄。”
“噗……”黄晟大笑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几乎打跌,“肖祺啊肖祺,我说你小子这段时间怎么跟吃错药了一样,搞半天是在套近乎呢,真是深谋远虑啊,愚兄佩服!佩服!”
肖祺唇角衔着微笑,看着他笑到毫无形象的样子,眼神温柔。
黄晟笑够了,拍拍他的脸,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恶劣到了极点:“不给抄!回去通宵看去!明天我会重点照顾你的!”
“真无情。”
“就是这么无情!”黄晟哼哼,“有本事你打我啊!”
肖祺看着他不说话。
黄晟突然后背一凉,双手抱胸,惊恐地大叫起来:“我靠,你真想打我?”
肖祺忍不住笑了出来:“早点回去睡觉吧。”
“哈哈哈……”黄晟抬腿跨上自行车,单腿撑地,用脚划拉着地面往前行驶,回头对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也早点睡,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肖祺目送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哎,”黄晟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地雷一样的东西,随手扔给他,“接着。”
肖祺抬手,稳稳接住这玩意儿,现是个椰雕,十分吃惊地问:“你送给我?”
“想什么呢?我没事儿送东西给你干嘛?钱多了咬手?”黄晟道,“是肖叔叔从海南带给你的,说开会忙,没来得及买别的东西,就在酒店楼下买了个椰雕,也算是海南特产嘛。”
肖祺心头的惊喜沉了下来,借着路灯的光芒看着这个椰雕,现是个有点粗制滥造的储钱罐,造型圆头圆脑的,应该是某种动物,但以他多年的生物知识储备来看,还真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只是觉得这货扁趴趴的小嘴儿有点熟悉,揣测道:“大黄鸭?”
“去你的大黄鸭,是企鹅!”黄晟对他无语了,“没看见围着围巾呢吗?”
肖祺戳了戳它的“围巾”,对黄晟笑道:“谢谢。”
“谢我干嘛?谢你爸去,回去睡觉了。”黄晟对他摆摆手,踩着脚踏用力一蹬,他那涂满荧光的自行车跟风火轮一样冲进宿舍楼里,惊起宿管阿姨一阵惊雷般的叫骂声。
肖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带着他的企鹅回到自己房子里,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椰雕显得更粗糙了,可是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父亲常年当空中飞人,却从来没有带过礼物给自己,看黄晟和布丁的样子,他们应该是经常能收到礼物的,说不羡慕,是骗人的。
他举起椰雕,对着灯光仔细看了半天,从兜里摸出几个硬币,准备让它挥一下储钱罐的职责。
硬币投进去时,出一点异声。
肖祺疑惑地拔下底部的塞子,将硬币倒出来,一个小纸团随之滚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展开纸团,现是张购物小票,上面写着消费金额、消费时间以及消费地点——学校门外的具店。
肖祺一把攥住购物小票,痛苦地闭上眼睛,感到五味杂陈,低哑的嗓子喃喃道:“黄晟啊黄晟,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笨更傻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