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崇眼光一瞟,看到空了的汤盅,眼睛微眯起,是否好用不敢说,但的确是个懂事的,想到这么快就来献好的李贵妃,端木崇一声冷笑!
今日因为李拜的事情下朝比平时要晚许多,而这一盅参翅鲍肚从处理食材到真正煲出成色至少需要三、四个时辰,朝堂的事情这么快传入后宫让贵妃有所行动,呵!
“这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朝臣们的后宫?”端木崇突然出声,方公公连忙低头。
狡猾如他晓得今日李贵妃着实失策,令君颜不悦。
她动得越快,越说明后宫在李拜眼里就是摆设,消息能迅速出入,六宫尚无主,李贵妃只是代掌凤印,可眼见得这后宫就要姓李了,下一步呢,是不是紫宸殿也要改姓李?
端木崇抚弄着那端琅琊紫金砚,眼神变得幽暗。
另一边,凌不语出宫时步伐比进宫还要快,一出宫门,登上马车,高凌赫就赶紧赶车。
公子很少把急色显露在脸上,今天这一瞅,的确是忙着回去办事。
等到了府上,凌不语匆忙去向祖父请安就回到房,等了半柱香时间,路青云总算来了。
“你这步子迈得太快太急,我都快跟不上了。”路青云无奈地说道:“怎么样?”
“陛下愿意配合,毕竟这桩亲事在他看来十分合适,太上皇后那边他去讲,但仍旧棘手。”
这一切在路青云预料中:“毕竟是王爷的亲事,觊觎那位置的人还不少。”
“元昌国休沐是逢十休一,元日和冬至最长,可享七日休沐,五月更有十五日的田假,九月有十五日的授衣假,老子诞辰、佛诞各放一日,皇帝诞辰放假三日,休息的时间不少。”
元昌国对假期的安排可堪比后世,除了凌不语刚才所提的主要假期外,还有些特色假期。
父母住三千里外,每隔三年有三十日定省假,父母住五百里外,则每隔五年有十五日的定省假;儿子行冠礼时有两日假期;儿女行婚礼时有九日假期。
父母亲去世,解官戴孝三年,若身有军职则为一百日,亲戚去世,根据关系远近设不等的假期等等,就这假期安排,比起后来后世的各种调休不知道强到哪去。
“怎么扯起这一出?哦,接下来便是五月的大长假?”路青云的脑袋转得比较慢。
凌不语瞥他一眼:“田假也是都城官吏办婚事最集中的时间,得赶上五月的时间才行。”
“啧,凌不语,你这话好像势必要将齐王拿下,那位齐王可不是那么简单。”
“大智若愚?他现在勤于工事也是做给陛下看的,他如此是真想避开争斗,还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还要再看,要是前者,他应该知道如何选,我要先会会他。”
“你准备怎么会?”路青云实在想知道凌不语要怎么做,这桩亲事太难。
凌不语不说话,而是拿出纸笔再不理会他,高凌赫磨墨,他执笔就开始写。
凌不语的祖上作为兵部尚可以说是武双全,这一点也体现在对后代的教育上。
凌家虽败,但注定武兼修,到他这里更是写得一手好字。
等他开始动笔,路青云凑过去瞧,这才咂舌道:“天老爷的,不愧是做状元的,别说翰林院,就是工部你也入得!”
凌不语不理会他油嘴滑舌,待墨迹干了才封存,交给他:“你门道大,想法子送过去。”
看着信封上面写着——“水部郎中亲启”,路青云骂道:“真当我只手通天了,哪里的信我都能送得,欸。”
“若是送不得,你这些年在都城也就白活了。”
凌不语知道他一定会插科打诨,他们当年伙同的罪臣之后后面也是互相扶持着走下来。
虽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但到现在仍旧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
从一开始被龙卫紧盯到后面发现他们的确没有异动才放松,足足二十年后才被放过。
没被盯梢后各家才试着接触,此前哪里敢联络?
路家是第一个找上凌家的,其后越来越多,凌不语出生后就听祖父说过,实在是祖上那位本事太大,威望太深,这才让他们的后代也以凌家马首是瞻。
“虽说三代不能科举,但能从军,所以听你的建议,不少儿郎都入了军营,留下来的其实不多。”路青云说道:“如今在军中崭露头角的也有不少,他们让我代问你好。”
凌不语是个奇人,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替众人指点江山,当初的罪臣之后,有从商的,有开院的,有开民间局的,有办练武场的,有从军的,最特殊的莫过于他路青云。
围在凌家四周的人看似不多,但早就如火星溅出去。
凌不语觉得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这些罪臣之后的愿景,只有一个——翻身。
六十年来,他们一直想要翻身。
原本最大的希望寄托于他,他得陛下亲点为状元的一刻便是他们这些罪臣之后的高光时刻,可惜如烟花一般璀璨的时间太短
暂,瞬间又归为破败,要从头再来。
“也愿他们安好。”凌不语将信交给路青云:“务必送到水部郎中手上。”
他要见的不是齐王,而是身为水部郎中的端木宏!
路青云的路子广,自有他的人脉和法子,他收好信后说道:“李拜丢了首辅之位,这事今天突然流传到民间,现在连老百姓都在押注谁是下任首辅。”
“当朝信息不通达,朝中这么重要的信息这么快就传入民间引起关注,看来有人想要提前造势,但是造势还是捧杀,现在不能下结论。”
路青云被凌不语的谨慎惊到了,是啊,若是风头太盛并不是一件好事:“捧杀?”
“正是,过分地赞扬和吹捧会让被赞扬者变得虚荣自负或招致他人反感,百姓押注之人都应该更谨慎才是,小心掉进他人的陷阱里。”
路青云突然觉得一阵悲痛:“凌不语,你有这番悟性却不能入朝堂,这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