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语趁热打铁,顺势要来所有登记所造之册及账目来看,大家看他做事痛快,也就一股脑地全抱过来,别看是不起眼的边缘机构,件数量却不少!
一眨眼就堆满了桌案,凌不语面不改色,顺手拿起一本,却是眉头皱起。
柳湘心头微紧,与魏妩交换眼神后问道:“可有不妥?”
林氏和李氏更是吓得心口乱跳,这账是她俩合着做的,平时也有魏妩帮他们指点。
可对方是状元郎,博览群,才干过人,是陛下不顾他罪臣之后的身份也钦点的状元。
这样的人肯定会挑出毛病。
凌不语是从婴儿时期就穿过来,对这朝代可以说了解得透彻,古人的智慧超乎想象,在唐朝就已经有《缉古算经》,问题中有大部分都是用高次方程,主要是三次方程解决。
区区记账哪里难得倒古人,但会算数不算什么,分类整理得也好,每页还有单独的汇总,方便后续再累积计算,这种细腻的心思超乎想象。
“敢问公子,是否账目有哪些整理得不妥当?”李氏大着胆子问道。
“非也,只是少有账房先生能如此细化分类,采购条目按不同的类别都区分开来,又有单独汇总,两位姐姐的计算能力也极佳,超乎我的想象。”
李氏大大地松了口气,就接着往下说,魏妩感觉不妙,正要抛眼神,却是晚了一步!
“是我们阿妩指点得好,这些都是她想出来的法子,用了她的法子以后可是顺当不少。”
李氏本意是想多替魏妩说些好话,怕新来的这位领头人针对她,却没想到魏妩根本不想出这个风头,更不想引起这位能面见圣上的状元郎的注意!
可惜,晚了一步!
李氏的话都说完了才接收到魏妩的眼神示意,心里一惊,糟了,好心办了坏事!
凌不语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面上不表,心底却盘算起来。
魏妩的头皮一紧,就听到凌不语问道:“大家都称你为五姑娘,是在家中排行第五?”
“回公子的话,并非如此,我乃家中独女,与外祖母相依为命,再无其她亲人,所以并不存在排名第五之说,只是名字中带个妩字,与五谐音,姐姐们便唤我五姑娘”
魏妩说得可怜巴巴,眼睛里还冒出些许泪光,听听,孤女寡外祖母,多可怜哪!
凌不语想到路青云昨天离开前的隐晦眼神,不禁冷笑,那家伙就是不老实,只提醒一半。
这位五姑娘的身世怕是不简单,小小年纪这么多的本事。
他暂且按下不表,这小姑娘都如此卖力地展示演技,他要追着不放显得咄咄逼人。
凌不语就只是笑笑,并没有就她的问题继续往下深挖:“那就继续。”
魏妩也不管凌不语有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正他是起疑了,先过一关再说呗,就这么着往下接着介绍:“剩下的八位里,丁氏与柳氏负责登记。”
柳氏正是刚才接待凌不语的柳湘,她拉着丁氏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我二人负责登记都城的未婚男女数量、新生婴儿的资料上报给户部,有成婚者,也要协助签订婚,上交给所属府衙登记造册。”柳湘笑着说道:“人员变迁管理也归我二人。”
话是如此,进了官媒所就不会轻易离开,自设立起来人事变迁极少,只有进的鲜少有出。
丁氏也补充道:“除此以外,贵族联姻的聘礼、嫁妆也要悉数登记在册,并交予府衙。”
这和凌不语事前了解的基本一致,最后一条和本朝的婚聘嫁妆管理制度有关系,贵族姻缘一旦破裂,牵涉的资产颇多,所以才要提前登记以防万一。
除了她们俩外,剩下的还有六个人,以魏妩为首出列站成一行,依次介绍名姓。
凌不语记忆力过人,一骨碌地记下了,发现这六个人也以年纪最小的魏妩为首,心下觉得有意思,就说道:“看来你们六人就是拉纤保媒的主力军了。”
主力军?魏妩等人面面相觑,虽然没听过这个词,大致一推也晓得是什么意思。
魏妩的反应最快:“不敢称主力军,只是当初户部增设官媒所是觉得私媒满足不了高门大户所需,我等也是照章办事,这成与不成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尽全力顾得两方圆满罢了。”
话不说圆满,留几分余地,这丫头可聪明着呢。
其余五人默默颔首,就是,这高门大户说亲事可不像普通百姓那么简单,说法多了去了。
别看她们好似风光,能出入各大高门,其实受的夹板气也不少。
“极好,看来是陛下恩典,替我寻了这么一处好来处,诸位职能划分明确,又够齐心。”
凌不语突然觉得心下松快了许多许多:“不知最近可有棘手的媒?”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魏妩眉头皱起:“要说您来得正是时候,眼下就有一桩——御史台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正要说媒,御史大夫的夫人昨天才来过,正催促我们物色合适的
人选。”
“五姑娘说媒素来有雅名,这一回也难住了不成?”
光凭她可以让有腿疾的侍郎家公子寻得佳人,还能让两边门楣都觉得合适就不一般。
魏妩却像蔫巴了的茄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可这回是真的难呀,御史大夫的这位千金在家中排行最小,性子不是娇纵而是……粗犷。”
御史台是中央行政监察机关,也是中央司法机关之一,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所以这位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一把手的女儿还不好嫁,这得是多大的问题。
凌不语想到这位御史大夫的底细,名为聂正,名字里带个正字就是不一样,风闻奏事是一等一的快,没少给当今皇帝陛下添堵。
这用人之道除了合适,还有制衡之术,端木崇用聂正就是看中他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事情都敢奏,就是没想到他连皇帝也敢参,着实让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