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抬手制止,知道这事李氏脱不了干系,如果查下去,肯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便道:
“胡义身为账房管事,单子丢了本应立即去找主子补救,而不是私自偷换,有失职之罪,但念在你为洛家做了十几年的份上,这次就先饶你一次,罚月例半年,再赏十个板子,以儆效尤。再有下次,直接撵出府去。”
“谢老夫人恩典!”
胡义朝老夫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又给洛染也磕了头:“大小姐,都是奴才糊涂,奴才该死,奴才多谢大小姐大人大量。”
洛染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一次两次她能默不作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此下去,整个侯府恐怕没人知道爹爹才是冠军侯,以后都以二房唯首是瞻。
洛染拿起帕子按住眼角,哽咽道:“胡管事一句糊涂,却险些置我于不义之地。如若不是我平时的习惯,今日岂不是就让胡管事糊弄了去?”
转身朝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染儿虽然自幼没有母亲,可是爹爹丝毫没有放松对染儿的教导。经常告诉染儿,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染儿时刻谨记,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行错一步,给爹爹和侯府蒙羞。
今日之事,幸亏孙女平日习惯,不然,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孙女受些委屈没什么,只是传出去,父亲还要不要做人?以后出门做客,别人怎么看待几个妹妹,还有俊儿他们,过两年就要参加科考,以后如何步入官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胡管事,你都没有想过吗?”
胡义的头低得更低,口中连连喊着自己该死。
事关自己,李氏没脸劝,用眼神示意曹氏。
曹氏一副旁观者的状态,看热闹还来不及,才不会出头。
老夫人垂了垂眼帘,道:“好了,祖母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传令下去,杜嬷嬷,也照着胡管事的来,十个板子加半年月例。并当着全府人的面,给大小姐磕头认错。
另外,老二媳妇你也不对,事情没查清楚就任由主子们哭闹,成何体统!账房又是平日你管辖的地方,奴才犯错也是主子管教不严所致,念在最近府中诸事繁忙,又临近雪儿及笄,所以罚你抄写家规十遍,你可认?”
李氏松了口气,连忙道:“是,媳妇认。今后媳妇定当以此为戒,严厉管教下人,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又看向杜嬷嬷。
杜嬷嬷也连忙磕头道:“老奴知错,老奴认罚。”
老夫人点点头:“你犯错,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我罚自己抄经十遍。染儿,你可满意?”
因为委屈,洛染的声音嗡嗡的,开口道:“祖母年岁已大,染儿不敢让祖母劳累。更何况染儿也有错,如果染儿早些拿单子找祖母做主,或许就不会出现今日之事。所以,染儿愿意与祖母一道抄经,以敬孝心。”
她说的是陪,而不是替。
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此事就此揭过。
屋子的人都走后,只剩李氏、杜嬷嬷和老夫人三人。
啪!
老夫人摔碎了手边的茶盏,指着杜嬷嬷和李氏鼻子骂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是不是哪天,都敢一包药毒死我这个老婆子!”
“姑母!”
“你闭嘴!你还知道我是你姑母?你自己说说,自打你嫁进这个家,我可有一点亏待你?家让你管,老大媳妇的嫁妆你也伸手,老大的私房你也不放过。你心疼娘家,我念在那是我侄儿的份上睁一只闭一只眼。
可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有多少银子是用在德身上?又有多少是用在你兄弟身上?但凡你把对你兄弟的心思用在德身上一半,他会宠爱那个芳姨娘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知李氏伤心还是吓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
“还有你!”
老夫人又指着杜嬷嬷道:“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信你,只要事情交到你手上我就很少过问。就算你给你儿子在外面偷偷置了一套宅院,我也念在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全当不知。
老大父女回京,你跟老二媳妇亲,我不说什么,人总有个亲疏远近。可是你们别忘了,你们能有今天,是老大拼了命挣回来的!没有他,你们出门看看,还会有多少人会搭理你们!”
“老夫人!是老奴的错,老奴糊涂,老奴该死,老奴死不足惜,可是您要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啊!”
杜嬷嬷跪着爬到老夫人脚边,额头都磕破了,血肉模糊。
老夫人缓了缓气,道:“罢了,罚也罚过,骂也骂过了,以后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老二媳妇,一会儿下去你交代一下,杜嬷嬷年纪大了,让她们下手轻点。”
伺候自己这么多年,终究是不忍心。
“谢谢老夫人,老奴让您为难了!”
杜嬷嬷哭喊。
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们也别怪我狠心。今日染儿你们也看见了,先前你们怎么对她,她都忍了。是她性子软?还是她傻?都不是!
什么记号,什么习惯,她那是打从回京起就防着你们呢!也就你们自以为得意,生生跌了个大跟头!今日我若是不罚你们,等老大下朝回来,还有的闹呢!到时候,可就不是挨板子抄家规这么简单了。”
想起自己儿子挨的那一脚,李氏还心有余悸,真心道:“娘,这次是媳妇疏忽了。”
老夫人摆摆手:“罢了,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好了,都下去吧,我也累了。”
老夫人拄着拐杖,挥开杜嬷嬷的搀扶,慢慢回了内室。
这边洛染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雨过来道:“小姐,这是沈家的来信。”
洛染接过信,看完露出一抹笑容。
本来又青刚刚在宁福院气得够呛,虽然后来那些人都受到了惩罚。
可被屎恶心完了,再去怨拉屎的人,有用么!
此时见小姐笑了,也跟着放心些:“小姐,沈老夫人说什么了,您怎么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