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老的元神是她本人相貌,穿着素净的白袍,样式偏男装,眼睛也是懒懒散散不太睁得开。 薛宁在原里看江太阴同女主解释过,说炼器师炼器总要日夜守着炉火,不能松懈片刻,所以常常会精神疲惫,就不太爱睁开眼睛。 江长老头发梳得也极为简单,一样首饰都没戴,一切都以舒适为主,在傀儡被毁后,她的元神光芒变得黯淡许多。 “我不是故意。” 她元神说话断断续续,不是很流利,约莫是本体也被反噬受伤了。 都没见秦江月怎么出手,她已经如此,炼器师还是不太适合战斗,元神出窍更是难,连引以为傲的法器都不方便使用。 “我在太阴身上设了护身法咒,一旦危机命门会自动开启,我的傀儡和一部分元神会本能地来保护他。” 江长老的视线飘向薛宁,秦江月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步子,将她的视线完全阻隔。 “这里怎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地是雪隐峰,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秦江月不说话,薛宁也不吭声,就只能江太阴自己解释。 “不是母亲让我寻个试验法器的地方吗?”他试图将脸上焦土擦干净,但还是有些残留,配着血痕一起看,着实是被薛宁欺负得很惨。 薛宁不禁低头看看自己,其实她也有受伤,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试想一下,过去两人争斗,他也是这样吗?出手都在不显眼的地方,那原身就会很吃亏。 “让你找地方,没让你拿雪隐峰当试炼场。”江长老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人,发火都温温和和,“这里曾是薛师弟的洞府,你将此处搞成这样,活该被揍。” 江太阴急急解释:“薛宁自己都不管这里,我又不是第一天在这儿试炼法器,她不高兴如此,早告诉我啊!” “住口。”江长老肃了面容,“不管她有没有说,你都不该这么做,这是为人之根本礼节。再者,如今人间地界不断被压榨,有灵气可供修炼之处没剩下多少,你居然拿来试炼法器,简直暴殄天物。” 这么一说,江太阴有些底气不足了:“那不是法器在有灵力的地方试炼效果更好吗……” “太阴,你这次真的犯了大错。”江长老的元神飘向薛琮洞府所在之处,试图修复这里,但几l次抬手又放下了。 “我恢复不了。”她回到几l人中间,朝秦江月背后道,“抱歉,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平日里只顾着修炼,将太阴纵成这般模样。” 人家如此道歉,薛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无妨。”她从秦江月身后走出来,“我已和他解决好了这件事。” 这一场斗法,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江长老从江太阴手中夺走了千机盒,直接递给薛宁。 “给你赔罪。” 薛宁缓缓睁大眼睛,看江太阴一副肉疼要阻拦,却被江长老温温柔柔的一个眼神定在 原地。 “” 13总攻大人提醒您《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第一时间在[格格党学]更新,记住13 江长老教薛宁使用千机盒:“这里有三种不同的强度。千机盒理论上可以用三次,太阴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但若你发出最强一击,它便只能再用这一次。” 江太阴之前用了一次,拿的最弱的,薛宁看到痕迹了。 但千机盒这样的宝物,再弱的强度也够狠的。 薛宁没接,而是先去看秦江月,秦江月直接替她收了下来。 “拿着。”他作为中转站,先接过法器,在手中以灵力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交到她手上。 这些都没透露给任何人,全是不着痕迹做的,包括薛宁都没看出来。 “那我就带太阴回去了。” 做完这些,江长老的元神光又淡了一些,想尽快带儿子离开。 江太阴脸上挂彩,看着十分可怜,薛宁好端端站在那,还拿了赔礼,怎么看都不该阻拦。 秦江月却没放开困住元神的结界。 “仙尊?”江长老不得不再次开口。 “他还未向她道歉。”秦江月开口,音色悦耳,语气沉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江太阴炸了毛。 “我真不知到底还有哪里对不住她。”他是怵剑仙的,但剑仙和潮凝真君生得很像,这会儿他下意识把他当成秦江月,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千机盒那样的宝物都给出去了,她也将我打了一顿,还要我如何道歉?” 江太阴委屈地望向母亲:“母亲还跟她那般低声下气地赔罪,还要我如何?”
薛宁想开口,秦江月比她快。 “江长老是江长老,你是你。若薛长老还在,你觉得今日对你动手的会是薛宁吗?” 江太阴猛地愣住。 他立刻明白秦江月的潜台词。 他有母亲可以倚仗,有母亲可以赔罪处理烂摊子,但薛宁没有了。 可他也有理:“薛长老若还活着,我也不会有做这些事的机会。说到底薛长老也不是因我才陨落,是因为仙尊。薛宁和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在一起,岂不也很……” “江太阴!” 江长老元神消散,本体到了这里,白着脸将江太阴打晕,撩起衣摆要行大礼。 秦江月拒绝了。 “你们走吧。” 这次说话的是薛宁。 秦江月因江太阴的话沉默下来,似乎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 不管作为秦江月还是剑仙,都不会有人跑到他面前非议什么他什么,他们只会说薛宁。 说她挟恩图报,也说她不顾父命,不管怎么都有话说,她如何做都不对。 江长老匆匆带江太阴离开,雪隐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薛宁看秦江月,他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怪没底的。 “你不会觉得江太阴说的话有理吧?”她缓缓睁大眼睛。 秦江月这时说:“也不全无道理。你虽不同以前,但若和我在一起,今后定然还会有人如此非议于你。” “?()?” 薛宁拧这眉头,“前尘已尽,生逢乱世人人自危,昔日父亲救你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若死的人是你,活着的人是他,那吐沫星子怕是得淹死他。” 到时人们只会怪他为何不拿自己的命换秦江月。 薛长老不易得,可潮凝真君是未来的希望,万年难遇。 “换过来想,当时那种情况,以他换你尚可活一人,若你死他逃,又一定能活着回来吗?最怕满盘皆输,一个都逃不掉。” 薛琮单打独斗不是倾天对手,逃也不一定能成功。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薛琮有大义,知道人们需要什么,也明白未来在谁身上,所以他做了他认为最明智的决定。 后来人们为他唏嘘感慨,诵经念道,已是他欣慰的结局。 唯一的遗憾就是未曾看着独女长成。 但托付秦江月照料,也可以全然放心。 怎么看都是最优解。 “你说得也对。”秦江月同样认可了她的话。 薛宁被赞同,却属实高兴不起来,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让她几l乎以为他要因此退缩:“我对他也对,那你更能领受谁?” 与她相比,秦江月几l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谈不上领受。如你所说,前尘已尽,当下的情势不是在意世间虚情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是让你沉默的原因?” 秦江月望向她:“你很生气?” 她说话时分明有情绪。 薛宁面无表情:“是我在问你话,正面回答,别再试图转移视线。” 秦江月凝视她片刻,慢慢说:“我没有不想回答。从头至尾,我的顾虑只是怕你再被人如此议论,心生芥蒂,耿耿于怀。” 薛宁静默下来。 “今日你与他动手也不妥当。”秦江月说正事时,有种师长之姿,还有仙尊神明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不自觉地威严强势,“远有比动手更恰当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你与他是同门,以后还会并肩作战,得一友好过树一敌。”他客观地评价,“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心中更堵得慌。 从刚才开始,他先是认可江太阴的话,态度飘忽不定,让她险些以为他要退缩,心中七上八下。 虽然最后说清楚了,可手臂上还在疼,他没有关心她的伤,而是对她说:你太冲动。 薛宁闭了闭眼,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慢慢说:“你觉得我过火了,不为已甚……是叫我适可而止?是了,你觉得他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衣袖下伤口隐隐作痛,却没有去治愈的意思。 “我今日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我也知道。” 她活动着手指缓缓道,“这是我的性格缺陷,易易爆,好时冲动之下救人,不顾己身,事后若还能活着,会被人称赞有道义。像今日这样的冲动就恰恰相反。” 事事都是双刃剑,薛宁回忆来到这里便开始的心里波动,确实称得上“冲动”。 如秦江月所说,远不用到动手的地步,备兵训马再待战机才
是理智作为。 先不说以后并肩作战的事,实战中她并不清楚江太阴有多少底牌,万一江长老那一击元神之力,秦江月没有及时赶到呢?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若我未能及时赶到,今日你无法这样轻易离开。” 秦江月凝望她,“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你,却还是怕有什么意外。我承担不起那样的意外,所以希望你也顾好自己。” “你说得都对。”薛宁平静了些,“但你这么说了,我有些伤心。” 秦江月微微一怔,姿态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会尽量改改自己的冲动,但一来需要时间,二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很大可能改不掉。搞不好我以后还这样,也早在这上面吃过大亏。” 人都死在这上面,不然也来不了这里。 她自我厌弃起来,觉得心里情绪很是别扭怪异,以前都不会这样,是在自我p? 难以说清,就好像有人在操控她的情绪,叫她变得舒展不起来。 分明秦江月之前帮她看了,她身体里没有什么诱因,脖子上长圣留下的烙印也消失了,可见没什么外力作祟,是她本心就这样。 薛宁自暴自弃,别开身道:“这里一片废墟,什么都找不到,我回去修炼了。” 她远远抛来往事镜:“这样的宝物留给我怕也要坏事,既然用不上,你便好好收着。” 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回仙阁的路上,脑海中还是秦江月这八个字。 堪称八字真言。 她这样跑开,怕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吧,更叫他觉得冲动任性。 可和人恋爱,并不是要个老师,他是好意,她知晓的,便不能换个表达方式么?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早就知道吗? 现在觉得这样不好,叫她顾好自己,不就是让她改改性子。 真的改变了,她还是她吗? 这是薛宁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 她抹了抹脸,心里很是不好受,像有刀子在剜,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阿宁,你怎么了?”小龟从袖子里滑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怎么哭了?” 薛宁怔住:“好奇怪。”她看看手上水痕,“怎么哭了?” 真不至于。 哪里就值当掉眼泪? 丹田一片炙热,难 道是魔神之心祭祀还未曾全部炼化,所以心绪烦乱才这么敏感躁郁?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今日才这么混乱难为。 薛宁觉得自己找到了源头,人都轻松不少,赶紧道:“无碍,你帮我护法,我要好好入定几l日。” 赶紧把力量全部炼化吸纳才是正题。 小龟得令,带其他几l个崽子一起为她护法,秦江月回来时就看她已经入定。 可以入定,说明心情平静下来了。 秦江月停在她身边,小龟见他想打招呼,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 小龟于是敛了话意,继续专心帮薛宁护法,余光之中,似乎瞥见仙尊叹息困扰的模样。 ? 困扰? 看错了吧? 小龟正要敲敲自己脑袋,就听秦江月开口,声音很低:“劝慰爱侣,和教导弟子指点晚辈确实不该是近似的方式。我于此事不通关窍,你常随她身边,可知除了道歉,如何才能叫她不要再伤心?” 小龟:“……”是他惹了阿宁伤心?让阿宁落泪?所以他才困扰? 小龟瞬间怨夫脸,都有胆子阴阳怪气打量秦江月了。 秦江月还真没生气,耐着性子任它挑拣半晌。 小龟觉得这态度还行,不是无可救药,便开恩道:“是仙尊的话,诚恳道歉之后自然是要好好抚慰她,才能叫她不伤心了。” “如何抚慰?” “您去换身好看的衣裳,姿态放低些,谦卑讨好,温言软语,要是可以巧笑倩兮,眉目传情,风骚一些,那就更好了!”阿宁好像很吃合欢宗那小子笑吟吟的一套来着。 小龟还要再说,旁边的白龟就把它踹到一边:“谢天谢地,你饶了仙尊吧!” 小龟梗住,看到秦江月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努努嘴道:“不听我的就别问我嘛,作何非要惹阿宁生气,还不是自讨苦吃。” 秦江月过了一会道:“我自讨苦吃无碍。只是怕她往后吃苦,所以才说了惹她伤心的话。是我犯错,她该来伤我泄愤,而不是伤自己的心。” 小龟:“……
您这不挺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