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林微尘突然一昏真的是把季尧吓到了,好在他们那时候就在医院,直接抱去急诊,医生为林微尘做了细致的检查,化验单显示问题不大,只是普通的低血糖和贫血而已。
医生开了处方,几瓶补血养气的中成药,然后送林微尘去输液室打了一瓶葡萄糖。
针打到一半的时候林微尘就醒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看起来还好。
季尧在床边陪着他,见他醒了松了口气,“检查结果出来了,贫血,血糖有点低。”顿了顿,他拨了下林微尘额前的碎,“都是不好好吃饭的原因,以后就算没胃口不想吃也要尽量多吃点儿,知道吗?”
“嗯。”林微尘点了下头,视线从季尧脸上转回雪白的天花板,他扎着针的那只手动了一下,“我没事了,把针拔了回家吧。”
季尧抬眼看了下挂着的半瓶药水,拉过林微尘的手,指头轻轻在他手背针眼四周搔刮着,“是不是疼了?我给你挠挠,还有半瓶,也就半小时,打完再走吧。”
林微尘抬起另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轻声唤着:“阿尧…”
“……”
还有什么比着声“阿尧”更能逼着季尧让步?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头真的不晕了?”季尧再次向林微尘确认。
林微尘不语。
季尧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退了一步,起身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叫来护士起针。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莫大姐不在,她的老家在山东,儿孙都在,季尧让自己的专属司机给她买了一张飞机票,上午就送她上飞机回老家一家团圆了。而且季尧打算年后带林微尘去度假,至少一个月不在家,所以他也给莫大姐放了一个月的假,让她过了正月再回来,而且是带薪休假。
管家老何倒是本地人,不过他在跳广场舞时认识了一个大妈,夕阳红老来伴,两个人相处不错,正打算过了年挑个好日子去民政局扯个证搭伙过日子。
这会儿过年了,老何去了那位大妈家,一起守岁了。
所以季尧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有些冷清。季尧进屋开了灯,屋内有了光,才算有了些烟火气。
晚饭是季尧做的,几样清淡的炒菜,一碗养胃的小米粥,一盘小咸菜。没有在厨房折腾太久,因为林微尘看起来有些累,还是早点吃饭上床休息比较好。
季尧开始往餐厅端碗的时候,一转身吓了一跳,林微尘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不知看了多久,他的脸色被白炽灯的光打得更加苍白,那么无声无息地跟一只幽魂野鬼似的。
季尧心里有个地方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似得,刺疼。稍纵即逝的不安在心头略过,季尧勉强笑了一下,说他:“站在那里干嘛呢?快去洗手吃饭,今天早点睡,明天看春晚不得熬夜么?”
“我过来端碗。”林微尘淡淡道,就像才刚来到厨房一样,擦着季尧的肩膀走到灶台旁端起一碗粥。
“你等着吃就好了。”季尧笑了笑,跟着林微尘出了厨房,半开玩笑着道:“看着你那小细胳膊,我真怕你端不住碗,把粥洒了。”
玩笑是假的,心疼是真的,林微尘单薄的身子瞅着就让人揪心。
今晚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而且林微尘话又少,不算热闹,但季尧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过去七年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季尧早腻烦了这种每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的日子,也腻烦了这种两个人坐在饭桌上开一盏不算亮的小灯对着吃饭的时光。
也是,他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每天要处理的都是动辄百万千万的案子,哪有时间和心思下厨做饭?何况每天都有无数的莺莺燕燕围着他这个钻石王老五,看多了野花,家花就有些平淡了。
季尧心里清楚,后来在一次次放纵和刺激之后,他真的喜欢上了那种偷腥儿之后…有点做贼心虚又有点兴奋刺激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与林微尘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还能这样平平淡淡坐一起吃饭,能做菜给林微尘吃,然后看着他一点点把瘦掉的肉养回去,季尧竟有些感动。
往林微尘碗里夹了一筷子竹笋,季尧道:“你想去哪儿玩?巴厘岛还是丹麦?丹麦我们以前去过了,泰国也不错…”
“你安排吧。”林微尘道,把竹笋和着米粥扒进了嘴里。
“那就先去巴厘岛再去丹麦和梵蒂冈,最后去泰国…”季尧计划着,“一个月时间差不多够了,回来正好天气转暖,收容所那边开始动工。”
“嗯。”以前每次提起收容所的时候,林微尘的话都会多一些,今天却显得有些沉默。
季尧当他累了,就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到了九点,季尧去收拾碗筷,林微尘回了房间。
主卧自带着一间小的浴室,季尧回房的时候林微尘已经简单冲了澡,套着一件宽大的浴袍坐在床边看电视,手机就放在枕头边。
头还有些湿,季尧捡了一条毛巾过去给他擦头。林微尘缩了下脖子,随后就放松了身体由着季尧了。
不经意瞥到林微尘的手机,季尧想起上次见林微尘充电还是一个周之前的事,于是道:“手机还有电么?”
林微尘盯着电视,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对国际金融展进行分析,“快没了。”
“今晚给它充个电。”季尧道,虽然现在他与林微尘几乎形影不离,这个手机作为联系方式可有可无,但季尧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它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给林微尘擦干头之后,季尧拿起他的手机去桌上充电,回头那人已经关了电视机钻进了被窝。
季尧去冲了澡,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潮气回到床边时林微尘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把被子揭开一个小角钻了进去。
空调开得暖,但林微尘还是躬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季尧往他那边挪了挪,伸臂把人揽过来圈在怀里。
以前一起睡的时候,也只有在季尧怀里林微尘才会无意识地完全放松身子,四肢舒展,不用睡得这么憋屈又小心翼翼。
林微尘睡觉沉不沉,季尧听着他的呼吸声就能分辨出来,他知道林微尘睡熟的时候呼吸是浅绵的,猫爪子一样有些挠人。
今晚不知怎的,林微尘一直翻身,有些辗转难眠。接近凌晨的时候,他对季尧道:“安定片还有么,给我吃一颗吧,睡不着…”
“怎么又失眠了?”季尧蹙眉嘀咕着,下床去上衣口袋里翻出药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最近偶有不安,所以药一直随身带着,根本不敢让林微尘碰。
林微尘看着季尧取了一片药,又把药瓶放进明天要穿的外套口袋。
季尧喂林微尘吃了药,听着他逐渐浅浅匀长的呼吸,忍不住在他额心吻了一下才搂着人睡了。
是夜,季尧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间狭小的洗手间,洁白的墙壁,白到比太平间还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