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裹着一身寒气回来。
头发丝上挂着雪片。
“心悦,我选了两块好墓地,你看看,选一块。”江祈趴在病床边,给沈心悦看图片。
沈心悦覆满死气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不用选了,两块都要。”她气若游丝,声音微弱。
“两块都要?”江祈一怔。
“一块给大哥,另一块……给我。”沈心悦眼里的死气凝结成团。
许久,凝结的死气化作两股水流,冲出眼眶,在那肿得似发泡馒头的脸上奔流。
江祈看着她,湿了双眸。
江祈给沈北城和沈心悦立好墓碑,派飞机接走沈家剩余人员半个月后。
陆凛川出差回来,在酒局上遇见周时尧。
酒过三巡,周时尧唏嘘,“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
“给大哥们讲个邪门事儿,帝都有个小门户沈家,三年前破产,老父亲病死,两个儿子坐牢,剩一个女儿在外卖艺讨饭吃。前些天,这个女儿为了挣20万糊口,去山区演出时被车撞飞,人滚下山崖,必死无疑了,可是呢……命又被救了回来。”
“沈家两个儿子先后出狱,这种情况,正常人该是逃过大劫大难一家人团圆平顺了。”
“可你们猜怎么着?”周时尧醉眼环视一桌子吃瓜人。
“沈老二出狱当日,又出车祸,沈家三兄妹坠江,这个天气,江都结冰了,老天要他们死,他们拼命挣扎,最终还是得死!”
陆凛川扶着酒桌起身,猫着腰走了几步,一个踉跄,头撞在包间门上。
“陆总!”他的秘慌忙扶住人。
陆凛川跌跌撞撞逃到停车场,锁死车门,抖着指头翻沈心悦的电话号码。
【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机器人冷冰冰的语音传给他。
沈心悦的电话号码都注销了。
她真的死了?
真如周时尧说的那样,天要她死,她终究得死,她逃不过噩运,死在了沈二哥出狱这天,带着两个哥哥离开了这个世界?
陆凛川一把抹掉脸上冻僵的泪。
驱车去找方喜。
傲城公寓。
夜里十二点,方喜的车开进停车场。
“你等等!!”陆凛川冲向刚刚演出回来、还穿着拖地白纱裙的方喜。
“沈……”陆凛川眼含热泪,嘴唇抖得没法说话。
“沈心悦死了!”方喜满眼冷漠,心死如灰的模样。
“我无法接受!”陆凛川眼里的泪滚了下来,染湿温润如玉的俊脸,悲色浮在脸皮上晃动。
方喜把沈心悦的照片翻出来,手机塞给陆凛川。
照片上,沈心悦的头裹着厚厚的白纱布,两个大眼袋凸起,脸肿得发泡,皮肤死白,一副死透了的惨样。
“她的坟,在哪里?”陆凛川哭得颤抖,眼泪珠滴在手机屏幕上,溅起细碎水花,大拇指也湿了。
“萧山公墓。”方喜拿走自己的手机,提着裙子冷冷离去。
凌晨两点,陆凛川硬闯萧山公墓。
大雪纷飞,墓园小道上结了薄冰。
陆凛川一身黑,黑大衣,黑衬衫,黑领带,被风吹乱的头发凝着雪片。
冻红的指头抠掉墓碑上的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