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柳冬林被从营帐里扔了出来。
“鬼叫什么鬼叫?”
“这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柳冬林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等他们都睡着了,回营帐把长匕首拿出来,现在这匕首就是他的宝贝,一直随身携带,睡觉都藏在身下。
偌大的一个营区,柳冬林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望着寂静的夜空,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忘记了一个问题,马上就要满月了,帐篷的布似乎无法完全遮挡住月光。
柳冬林觉得自己运气还是很不错的,半夜一个人转悠,被他发现在水源旁边的小山下,有一个很隐蔽的小山洞,刚好一人能入,那山洞越往里走越矮窄,但好在洞内隧道有个转弯,躲在转弯处可以避开月光。
但此时,即便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他也睡不着,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难过、委屈,他好想贾安平、柳隐娘和爷爷。
陆展堂对柳冬林的天分着实有点儿讶异,这些日子教给柳冬林的剑花,虽然不复杂,但想做好也不容易,今日操练完毕,检查他功课,发现他做的很好,而且左手和右手都练得很好。要知道自己当年练左手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这或许也是一张白纸的好处吧!
陆展堂正想再教柳冬林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人来通报,说是上面有急事商讨,只能让柳冬林等等,晚点再教,嘱咐他之前的动作再多练练就去忙了。
柳冬林也没等多久,不过等来的也并不是学下个动作,而是搬营的消息。
“凭什么呀?为什么要我们搬营?给他们腾地方?”炮仗愤愤不平的说,“这么大地方。他们自己不可以找个地方安营扎寨的?”
“那有什么办法啊?人家是正规军啊!”另一个人回答,“人家看上了我们的地方,我们就得挪地。”
柳冬林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队伍并不“正规”,这几日,他看见有越来越多的军队到达这里。
这些军队的确与他们不同。
这些队伍穿着整齐的黑色军服,个个身披软甲,头戴铁盔拿着统一的武器,如一个队伍是弯刀便全是弯刀,一个队伍有盾牌便全有盾牌,一个队伍全部骑马拿长戟,整齐划一。
不过按道理说,柳冬林这几日应该是第一次见正规军,但他就是觉得衣着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柳冬林所在的队伍,至今都穿着他们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衣帽鞋袜,软甲只有万振邦、陆展堂等几个上司穿过,铁盔没见过人戴,武器自是各种各样,只要能砍人就能用上了。即便大部分还是用的军用弯刀,但都是旧刀,不像人家“正规”军,有个皮制的刀鞘能挂在腰间,而他们队伍里拿弯刀的,有的人拿布包着点,拿根绳挂着,有的干脆什么都不包,提在手中即可。
柳冬林所在的队伍其实主要负责给“正规”运粮草物品的。
组成队伍里的人大都是近两年被从各地抓来的普通百姓和一些因各种缘由,比如负伤什么的,从“正规”军中退下来的人。
马匹也是主要用来运输的,只不过这次他们运输的是火油而非粮草,火油用车装,比较少,其他马匹便可用来骑了。
之所以这次战斗他们这个运输的队伍也参与进来,那是因为之前临山关的“正规”军早就转移出去了。
临山关的确是大祺国最后一个雄关,也就是大关,但在临山关后还有数个小关隘。临山关的战斗模式,最后只能靠扔坛子点火来打,并不需要让那么多士兵入邪气瘴拼命。所以“正规军”便转移到其他小关隘以做防守。
如今临山关的攻势已破,当然需要他们再转移回来,收复失地。
而他们这群管运输粮草的,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是因为前些时日粮草已到,现在不需要他们去做什么,暂且在这里待命。
柳冬林倒很愿意搬营房,他发现他们搬去的地方离水源比较近,这就是说离那个他找到的山洞也比较近,这样他每晚睡觉就比较方便了,再有几日便月圆了,这让他安心了好多。
可是其他人不愿意啊!这个地方不但斜坡多,石头多,不平坦,而且还小了很多,原本还能有个操练的场地,现在只能刚够搭营帐,想要操练只能到水源旁的空地上,水源旁边是不能搭营帐的。
说起搭帐篷,陆展堂这次一反常态地搭了顶中型帐篷。按陆展堂的官职一人住中型帐篷那是理所当然的,之所以说一反常态,那是因为陆展堂一直觉得他一个人住中型帐篷太过浪费,没有必要,所以一直用小帐篷,可这回却嫌帐篷小了。
等大伙真正安顿下来便又发现一怪事,就是一到半夜这水源附近就闹鬼。夜里安静,隐隐约约时不时传来一阵鬼叫的声音,飘在水源附近。一打听,其实这鬼叫声音已经持续了些时日了。也有可能是那些正规军不愿意在这附近安营扎寨的原因之一。
虽然大伙也是上战场砍过僵尸的,也听到过僵尸的低吼,是见过些世面的,但那都是实打实能看到的,能砍到的,而这里只闻鬼叫之
声,找不到鬼在哪,还真搞得有些人心惶惶。
陆展堂这几日,日日被叫去讨论事情,其实,自己也说不上话,就是在旁边听听几人发牢骚,又被要求安抚人心。弄得他没时间看着那帮皮猴子练操,也没时间收拾营帐。至于安抚人心,他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做。
陆展堂这日收拾营帐收拾到半夜,睡不着,穿着布衣,独自一人来到水源前散步。晴朗的星空一轮圆圆的明月,倒映在水源中,这景倒也别致。
可是过了不久这大煞风景的鬼叫声,便轻飘飘地幽幽传来。这声音陆展堂倒是也不陌生,就是声音很轻,时有时无,很难找到源头。
终于,在小山下找到一个隐蔽的洞口。陆展堂吹亮火折子下到洞里,洞不深,没两步就走到了头。果真跟他的猜测一样,柳冬林这小子正躺在洞里的一张草席上,闭着眼睛又吼又叫。
陆展堂单膝跪在席子边上,拍拍柳冬林的脸,“喂!醒醒,醒醒。”
柳冬林突然起身,喘着粗气,睁开惊恐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山洞是亮的,陆展堂已起身站在他身旁的地上。
“陆副尉?”柳冬林吃惊道,“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被你的鬼叫声引来的?”陆展堂道。
“我在这里睡不会影响营帐里其他人。”柳冬林解释道。
“你在营帐里睡影响一营帐的人,”陆展堂轻蔑地一笑道,“你在这里睡,吓到了整个营区的人!”
“什么?”柳冬林有些听不明白。
“你不觉得在这山洞很浅吗?”陆展堂答道,“这声音都可以传出去的,连水边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
柳冬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闯祸了。前几日他也听人讨论半夜水边有鬼叫声,还想着自己半夜来这什么都没听到呀!现在看来那叫得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