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车走过长街,君郦雪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噎声,这些多半是妇女,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已经因为战乱奔赴边境,本来就是面对强大的梁国回不来的,可是现在公主挺身而出了,这可以换来多少她们亲人的性命。
“公主!老妇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公主殿下,长宁无恙之时,我们定会赎你回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无数的百姓缓缓跪下,高喊谢恩,纱帘中的君郦雪早已泪流满面,过去,自己对长宁更多的是在其位谋其职,而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哪怕她的心再坚强,也被一片热血柔软下来,只有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是长宁的一份子,不管是不是这个公主,自己的身份如果能为长宁做这么多,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幸运呢。
只是紧紧将那小小的梦魔吊坠捂在胸口,这一生她对得起长宁,对得起这个公主称号,独独对不起桓璇,她何尝不知道那些表象,和桓璇结发为夫妻,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经不受外人所影响,那些不管是桓霆还是穆雪意的挑拨其实她都看得透,之所以做出这许许多多的戏来,就是想让他死心,不想让他难过,这条路,终究还是自己要一个人去走。
直到君郦雪的队伍消失在城外,城墙上那个身影才缓缓收回目光,紧了紧他们的和离,一扬手化作齑粉消失在疾风中,“雪儿,这辈子,我们永远都不会说分开。”
长宁送嫁公主是在情理之中,却是在禹珺的意料之外,他此举根本就没想过君郦雪会就范,至少他以为桓璇不会,到那时自己就可以此为由向长宁施压,就是出兵也名正言顺许多。
可是不仅君郦雪妥协了,就连桓璇也毫无动作,这样一来倒是让他自己骑虎难下,一个国君兴师动众就为了逼一个公主和亲,这不仅使梁国人颇有微词,就连长宁也是被激得斗志昂扬,自己反而落入了最不利的局面。
君郦雪到了两国边境,双方自然约好在互相都不好出手的永州城外见面,地点是君郦雪挑的,一道悬崖边。
在数万将士的见证下,她缓步而来,君郦雪的美貌是人尽皆知的,此时穿上公主的喜服,更加美艳如天外飞仙,萧楠楚一下子就将那些顾虑抛到脑后,至少,能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这也是自己这次最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终究,是为了权势弃你而去。”禹珺看着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君郦雪说道。
君郦雪在离他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这个‘他’当然听得懂,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也是为了权势向你而来。”
年少相遇,痴缠,依恋,错过,再到后来的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他们走到这一步,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禹珺不甘心地上前两步,试图让君郦雪彻底的拉过来,她却后退两步,而且是向着悬崖边退去。
“你干什么!回来!”禹珺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往悬崖边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浮起。
君郦雪没有管他们,哗啦一下将自己罩在外面的大红喜服撕扯下来,只留下里面的素衣,几乎是决绝的怒吼道:“我君郦雪此生只会为一个男人穿上嫁衣,那就是我的丈夫桓璇!”
她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那凄美决绝的眼神出自君郦雪,更让人动容。
禹珺几乎疯狂,不!这个女人是属于自己的!就是死也是自己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伤她至深,他们明明再无可能,她还是爱他!
君郦雪直接无视掉他,继续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本该像其他人一样在后宅中安稳度日,奈何长宁贫弱,百姓凄苦,使家国动荡,我更是长宁公主,不会对不起长宁百姓!也不愿自己蒙羞,家与国之间,唯有一死,长宁男儿若还有血性,就执戟所向,捍家卫国!”
这话吼得在场所有人铿锵有力,特别是长宁将士更是怒火中烧,士气大振。
顿时响起喊杀声,没有人下令,也没有人指挥,几乎是本能地冲向敌军阵营,更何况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君郦雪带来的军队,一拥而上。
眼看目的达到,君郦雪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直挺挺往后倒去。
“不----”
禹珺想要扑上去拽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角,那个身影就这样快速下坠,与此同时的,就在所有人混乱不堪的时候,一道黑影不知道从那里蹿出来,没有一丝的犹豫就跟随君郦雪的脚步一跃而下,两道身影很快重叠在一起,消失在深渊之中。
“不要啊!不----”禹珺几乎癫狂的趴在悬崖边上,要不是近侍拦住只怕也要跳下去了。
凄厉的北风吹起来,带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片刻天地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