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这名儿实际是秦舫军师起的。
对方在登基大典当日归隐,临别时掳须说,“愿吾皇日后念此名不忘起义初心,近贤臣、远小人,整顿乾坤。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卑不亢,两袖乘清风。
父皇向来疑心重,怎允许出自己控制范围的组织存在,遂派将士带兵尾随,却被护送军师的行者轻而易举甩开百里。
“那这门派的武功到底如何神奇?”
三哥步行送我回扶苏殿,我好奇央着他多讲些。
“秦舫分武。武派大多是鲜少出世的江湖人士,招路千变万化。国子监藏对它的描述也只言片语,并非我朝近代才时兴,宋朝时已有痕迹。坊间威名远扬的丐帮始祖亦出于此,对方一根竹棍行天下,力拔山兮气盖世。更传言说,赵匡胤复国成功建立宋朝,似乎也和秦舫脱不了干系。说赵匡胤的部队偷看了秦舫女剑客舞剑时的影子,惊为天人争相模仿,导致战无不胜。”
“当然,这可能是被神化后的笑谈。”
他讲得淡然,我听得心痒难耐,正想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圣地,男子声音又忽地传进耳朵:“不过也并非没迹可寻,听说秦舫人士都随身佩戴一枚刻有旧‘秦’字样的玉鉴。”
旧‘秦’字样?
只言片语勾起我一点模糊记忆,很快如马蹄呼啸着消失了。
“还有,”
到了扶苏殿外,他停步,慎重其事地,“别和宋家小主走太近。”
我问为什么,“说不定她以后还是我皇嫂呢,提前建立交情不好?”
虽没点名一定是他的王妃,但至少应该会许给其他皇子,可三哥听了直笑,表情难测。
“你可别是要害死我。”
那厢,五哥气冲冲回寝殿的路上,将侍卫们骂了大通,责怪人家为何不上前护驾,“都给我回去领板子!”大概忘了是谁说一步都不许向前的。
我这五哥其实心眼儿没什么,就喜欢捕风捉影。
他自小跟在脑袋空空的母妃身边长大,对方总介意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导致他的脾性也跟女孩似地小家子气。后来父皇为他赐字,联想不到阳刚的,“便叫‘’吧。”
韬武略,好歹占上一点。
我儿时就常常直呼其名取笑他,“应,你个太监腔!羞不羞!”
所以我两还在宫内没少打架。哪知真走了,他成天安安静静地还不习惯了。
“应?”
绕过御花园,他被消失好一段时间的二哥叫住,“这是怎么的了?”见他肝脑上火,对方问。
应冲天炮似地,噼里啪啦大堆,“好不气愤,我非得去向父皇参那宋不为一本,实在教女无方!”却被拦住。
“稍安勿躁。这仇,二哥替你报。”
男子阴柔神色看上去令人怵,连艳阳下的应都忍不住抖了抖胳膊。
事后,我派妙津去知会在场的侍卫宫女,“别将五殿下与宋小主起冲突的事传出半分,否则,小心舌头。”众人惊喝,跪地直呼不敢。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琴嫣殿当差的李侍监耳目众多,至少皇贵妃那边知道了大概。
“是否需要找人向陛下通个气?”
此刻皇贵妃膝头正跪着人,替她护理指甲,只见半尺高的头顶钗链轻摇,“老五的形象陛下早已心中有数,断不会把大业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多一句少一句都没威胁,懒得碎嘴了。”
话毕,李侍监领命要走,却见应念欢快地从外殿扑进来,“母妃母妃!”
被皇贵妃抱个正着,“小心点儿!”
先亲昵,再看他娃娃气地退出怀抱,一跪,“儿臣给母妃请安。”
见他行事这般规矩,必是有事请求,皇贵妃挥退修剪指甲的婢子,正身瞧他:“行了,快说。”
应念倒不客气,代替婢子,窝在女子膝头撒娇。
“再过一月便是父皇生辰,听说父皇早朝同意了大赦天下的提议。儿臣是想,趁着帝庆,由母妃出面,也给内廷的秀女采女们赐点生活用品,替父皇安后宫。”
这提议还真不错。
哪朝皇帝都烦后宫勾心斗角秩序紊乱,她若能牵头做表率,百利无一害。
“不过,这事儿皇后那边做还成,您做……恐生越矩之嫌。”
李侍监直言不讳,皇贵妃却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那软骨头,能成什么气候。”
若不是她叔父兵权在握,哪轮得到她当皇后。
“吩咐下去吧。”
“是,娘娘。”
说完揉着膝头无辜可爱的肉脸,爱不释手。
别人兴许不知,可我知,应念提议是受了宋卿好的刺激。
这小不点被她说开了窍,竟真重视起自己的皇子形象,要普世为民。
得到肯后,他还兴冲冲地带人去兰心阁,求表扬,“你可知本皇子做了件什么好事?”口气幼稚。
宋卿好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灵动的眼锁住他,“今天没欺负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