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三丈高的院门虚掩,门内,一条羊肠小道,两排榆树成荫,有个小和尚躺在荫下,唾液顺着嘴角流延。风起尘嚣,唾液印子被土糊上,与榆树上的疤痕,毗连而生。
负羡踏进门,高门槛下是一堆枯草,脚踩下去,嘶拉声响狰狞入耳。
小和尚闻声,咕噜一声爬起来,跌步过去,双手合十,施礼,“施主——”
负羡望向偏房,土砌的烟囱,浓烟涌出,风一吹,散向四处。“不净师父可在?”
小和尚引人朝向偏房方向,“师父说了,若施主前来,便领去斋堂。”
四方庭院,院落宽敞,院中铜鼎作炉,门前置石莳花。叠木迭景,藤蔓延瓦,内隐于水碧山青,对外只有一个街门,关起门来自成天地,也,无关天地。
负羡被领进门,不净师父掷了一把柴火进灶膛,头未偏,声先远,“施主何须如此执着。”
“灯佛以万万年深修换下界苍生得脱轮回之苦,如何不是一种执着?”负羡不懂。
不净师父踅身,檀木珠串随趺坐姿势,躺在腿上。“一切皆流,无物永驻。”
“可是……”话说一半儿,负羡恼于她呼之欲出的强词夺理,双手合十,对师父施礼。
不净师父把珠串缠在手上,在负羡额头轻敲几下。“凡事有定期,万务有定时。得失是缘,还是淡定斯然。”
负羡双眼蒙了雾,氲了一团潮气。得失随缘,可她偏偏想要随心。
2年,负羡入太极门整十二年。这年,师父旧疾作,生命垂危。病榻前,她许了师父,什么心愿都替其完成,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亦义不容辞。师父弥留之际,屏退左右,没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只是留下一句话——
守住无生山,守住无生太极馆,必要时可以求助轻水寺不净师傅。
说完,俩眼一瞪归了天。
如今,无生太极馆因无生山上野生动物袭击路人,民众向政府施压要求一个交代,政府无可奈何,拿一直助长野生动物在无生山放肆活动的无生太极馆开刀,勒令闭馆。负羡别无他路,遵师父遗训,亲上轻水寺,却换来一句‘得失随缘’。道理她都懂,可要她做……
从轻水寺离开,负羡的租车司机跑了,带走了她忘记带下来的特产,可能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叹的目光短浅的人。
她面无表情,荡在罗得西亚北部小镇……不对,现在是津巴布韦,198年已经独立建国。
师父到临死前,还称这里为罗得西亚,所以,她前半生最难放下的经历,应该是属于这里。
一开始知道轻水寺在非洲南部时,负羡是惊讶的,可当她身处寺中,才现,心有高山流水,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她站在小镇的商业街,踏入还不如无生山下小卖部商品多的市,在对方祈求的目光中,挑选半天,还是什么也没买,递过去一张她手里最小面值的钱,旋步朝外走。
这一片马路就一条,两边路很荒凉,所谓的商业街其实就是几间房,房顶还是那种坡体,显得老旧,落后,稍不留神就遁入错觉,以为身处七十年代、百废待兴的北方小镇,尤其路边没个指示牌,以及满地的黄土,随便一场雨就是一场狼狈。
她搭一个农场主的屠宰车,回了维多利亚瀑布城,又是另一种视觉感受,叫人眼睛舒服的一种。下了车,还没走两步,亲见俩黑人强抢一个女生,连呼叫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负羡认识那女生,韩国人,她俩住一个酒店,房间相邻。
还无心觉得她可怜,负羡也被掳上车,打头的黑人看她一眼,“嗯,这个胸大,跟斯嘉丽一样。”
另一个双眼也在她胸上踅摸,随手甩给她一把钱,“天黑之前会放你回来。”
负羡扫两眼靠背上‘netg(篱内狩猎)’的Lg,还有那战战惶惶的韩国女生,声色未动。
把手里钱数完,她抬眼,“只有这些?”
黑人笑了,跟几个同伙对视一眼,“你想要多少?”
负羡把他腰包拽下来,数出几张。
黑人张口结舌,眼白对比他的皮肤,分明感强烈,“你干什么?”
负羡把钱分给韩国女生一半儿,说:“拿我的报酬。”
黑人去抢她拿走的钱,“嗨呀!婊-子!”
负羡轻盈闪开,从他身上扯下单子,“上边儿写招个人多少钱?你给我多少钱?”
黑人大写的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负羡对韩国女生说:“开门。”
韩国女生哆哆嗦嗦,“啊?”
负羡一把拉开车门,把两个黑人踹下去,回身转到副驾驶,手抵在司机脖子。
司机胳膊有负羡腿粗,不惧她,想伸手拧她胳膊,结果反被她翻转手腕,身子扭曲。
负羡趁机开车门,把他也踹下去。
韩国女生仗马寒蝉,他觉得这女的比那几个老黑可怕多了。
负羡开车,什么话也没说。她准备去狩猎俱乐部看看,看看丧尽天良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