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凌伯守与你马牧边崛起太快,马家大有香火复,执掌庙堂兵事的态势。”张庆山平语气一顿,“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当初马家以姑爷凌伯守继任神威天将军,可谁都没有料到你马牧边追随秦不破后可以屡立战功,甚至断臂之后不退反进。那马家到底以嫡长子马牧边为,还是以姑爷凌伯守为尊?如此下去,恐怕秦不破都不得不防你,他和凌伯守的情义毕竟比你重。”
伺候在旁边的陈小半也听得讶异,没想到马家还有这一层隐患。
马承释然地笑了笑,“人们皆言张庆山算无遗策,聪明绝顶,原来也有些情谊是你算不到的。数年前,从我踏进秦不破府上,举起表字宴那杯酒开始,我这条命就是秦不破的了。没有他的举荐,我马牧边至今仍是锦城里鼠两端苟且度日的马平安。北伐之前不破就跟我说,世间往后再无马家,确切地说,世间再无世家。待天下一统,凌伯守于內当执九州兵马,我马牧边于外当为西域长史,执掌丝绸之路。”
“秦不破说让你当西域都护府长史,管丝绸之路?”张庆山也难掩兴奋。
“他说你对丝绸之路执着得近乎病态,只有我去管,你才放心。只有你放心他才放心。”
张庆山畅快地大笑起来,连声说“知己当为秦不破”,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份信,“这是我打算拿下张掖楼兰后再呈送给秦不破的。”
说罢,展开信,最后一句上,“当设西域都护府,以马承为西域长史。”
“不过,我马牧边虽然愚钝,却也想过张公刚才提过的问题,如今你又专程和我提起,看来我与凌伯守之间确实有这个隐患。如此看来秦不破也是非常大度了。”马承左手扶剑眺望远方,“既然不破有情有义,我又如何能辜负他?”
马承沉默良久,像是艰难地做了个决定,“我马承从今起不娶一女,不育一子。马家至我而止。”
这下连张庆山都沉默了起来,过得好一阵子,才说,“明日起,远征军全军出征,牧边早些休息吧。”
“带多少人?留多少人?”马承问。
“以张嶷领三千新军,三千老卒守武威,其余你全部带走。”
“两万五千人,足够了吗?”
张庆山哂笑一声,“有李无赖在,五千人都绰绰有余。都说商人重利轻义,张掖、楼兰这些地方多年浸染的结果,没有什么是不能买卖的。”
“那么,李无赖就这么可信?”
“有些人的坏在面子上,有些人在心里头。李无赖可靠得很,以后西域都护府少不了他,他可是个西域通。”
“那还有两万兵?”
“留给你的家底啊,”张庆山打着哈欠往回走,“你可要长命百岁,我的西域都护府长史。”
马承笑了笑。
张庆山却又回头,“对了,那秦不破有没有说天下一统之后,他该担当什么?”
马承仍旧只是笑。
“我就知道,”张庆山嘟囔着转身离去。可一转身迎面就碰见早候在门外的李无赖。李无赖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压低声音问,“张公,那些弟兄都准备好了。”
张庆山也早没有了刚才的一脸无所谓,只是点了点头,寂静无声地在陈小半陪伴下离开府衙。
汉中城外。
邓艾献计的夜袭在最危急关头被凌毅的无虞阵所破,不但没有成功拿下汉中,反而损兵折将,司马彬、邓艾重伤,更为甚者,长子司马师阵亡。本该勃然大怒,直接把邓艾斩的司马懿却冷静得薄情,只是撤去了邓艾分营副将的职务,让伤病未愈的徐晃强行担任东营主将。
此时邓艾正单膝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末将未能保护好少将军,自知罪不可赦,本想与赵云同归于尽,但危急中突然想起一个计策,只等说与都督,再自行了断。”
邓艾智勇双全,素有美名,话说到这个份上,怎么也得让他把话说完。更何况司马师已经死了,如果还不把邓艾收入麾下,那才是最大的损失。所以司马懿尽管脸色也不好看,还是轻轻点头。
“上策,我军已围汉中四日,想必蜀国援兵已然尽数在路上。我等虽然攻城不利,但兵力犹在,何不釜底抽薪,调派一半兵力直下锦城?中策,围城打援,待蜀军主战力消磨殆尽,再伺机南下锦城。下策,猛攻汉中,等蜀军援兵到来,再据城力守。”
邓艾昨夜之战失血过多,一口气说完三条计策,脸色竟然兴奋得泛起丝丝红晕。
司马懿听罢颇为惊讶,没料到这个邓艾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心中既惜邓艾之才,又气长子司马师竟然在邓艾眼皮下被杀,但看着此时邓艾空荡荡的右臂袖管,念及对手毕竟是赵云,也确实责备不起来,怪只怪自己操之过急让司马师为主将,邓艾为副,“下去休养吧,你所说上中下三计我自会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