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绒凝视着他的双眸,安静地抬眉淡笑。
他缓缓的曲起双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将那玉玺举至眉前。
“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绒接过了那被重锦包裹的玉印,沉稳道:“爱卿平身。”
他们的视线再度相交,如墨的瞳眸里映出她的模样。
缄默而又温柔,宛如一个无声的吻。
在这一刻,千人跪拜的这一刻,她突然愣了一下。
玉阶华庭之中,只有他与她对立相望,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天下山河,突然都成了她与他身外的伴衬,就连那些跪拜的群臣,都成了无足轻重的泡影。
苏绒握紧了那沉甸甸的玉印,忽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好像……动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个人都相当舒坦。
女皇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薪。
随着苏慎的桑田新政被广泛效仿之后,江南一带在这一年里收获了接近双倍的两产,国即刻充盈起来。
俸禄按照工作量大范围调高,同时冗官冗职被撤换为其他新立的职位,既不使那些人丢了铁饭碗,又满足了新的行政需要。
女皇宅心仁厚,革除了一系列的严刑重罚,又调整了农税的比例,进一步促进了国家的全面昌隆。
新的年号立为元熙,仿佛整个国家都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春天,欣欣向荣的往上走。
虽然绝大部分人的日子都变好了,成天都过得相当乐呵,但有一个人成天辗转反侧,越想脑子里越乱。
女皇陛下不得不给自己多敷了一层粉,才能盖住黑眼圈。
动心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浅尝辄止的。
就如同饮酒一样,当你觉自己开始浅醉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苏绒是情场中的老手,她虽然有过很多次愉快的床笫之欢,但恋爱这件事,已经可以称作为久违了。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己的欢喜与忐忑,对此并不觉得轻松。
这一切,都只是个任务而已。
她是强行改变剧本的戏中人,也只是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而已。
任何一个演员,在走出剧组之后,都要从角色中抽身出来,保持清醒和冷静。
可她现在动了心,就如同坠进了梦里,如何挣扎都有些醒不过来的意思。
在登基的那一天,二狗子便已提示了任务进度,表示可以跳转到下个世界了。
可是苏绒以担心原主应接不暇为借口,硬生生的拖了半年。
这半年里,她让所有的政务都走入正轨,即使那个公主魂魄归窍,仅凭着她留下的记忆,都可以流畅的继续执掌大权,不会出半分的过错。
澹台丞相依旧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虽然每日同她闲坐,却再无任何逾矩的动作。
他看的见她眼中的惶然与彷徨。
但是如果她自己想不清楚,他不会再多走一步。
澹台夜是个洞察而又耐心的人。
他知道苏绒身上有太多没有明说的秘密,但这辈子还很长,他可以慢慢等下去。
“苏绒。”二狗子提醒道:“不可以再拖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半年,再强行留在这里,按照系统判定,你也会被自动传送出去。”
对着奏折呆的女皇怔了一下,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澹台夜,无论从容貌还是才德,都完美的契合了她的所有要求。
可他偏偏是这局中人,她也只是平行世界的过路者。
罢了,就当做是幻梦一场。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你清除相关的所有记忆。”二狗子斟酌道:“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
苏绒放下了奏折,把玩着那白玉扳指,闭眼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