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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巧舌如簧,你以为你是谁,长公主苟且生下的野种,要不是我七……

“巧舌如簧,你以为你是谁,长公主苟且生下的野种,要不是我七姑姑收留你,你今天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们一道说话。”柳延意哪听得进观应说什么,本因投壶之事对观应心有不满,现在因为担心谈话被听到怒火升腾,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扬手就要一记耳光甩在观应脸上。

“你胡说什么。”许观容听她提起柳闻音,立马反驳。

观应迎上前正欲接下这一巴掌,柳延意必不会手下留情,脸上挂着一个巴掌印去到宴席上,她有许观容作人证,她二人也很难分说清楚。她丢脸其次,萧玉润柳延意胡作非为之名经此一趟只会落下口实,再难撇清,丢的是柳氏一族的脸面。

萧玉润却拉住了柳延意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许观容,“延意有没有胡说,你很清楚,如果是假的,宫里为什么不下令禁止流言?”

“因为人言可畏,清者自清。容妹妹,走吧。”柳闻音等人如果久久等不到她们,也会派人来寻,观应不想和她再多做争执,与萧玉润擦肩而过之际,柳延意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清者自清?那要你自己清楚,你一个从小被送到江南寄养的野种,你真的清楚吗?如果你身世清白,七姑父怎么会舍得将你丢在江南一概不问?”

“子平哥哥何等人物,凭你也配?”

“太后娘娘爱重你,可你现在站在定国公府中,失足而已,娘娘……”

观应见她一步步逼近,身后就是荷花池,反问柳延意,“听说前阵子柳四小姐好大的威风,将宣华姐姐推入池中,现在是想如法炮制吗?”

“是又怎么样?你从泥里来,就该回泥里去。”萧玉润甚至不在乎站在一旁的许观容,直接推了一把观应,观应本就被柳延意一步一步地逼到莲池边,外力落在肩膀上时,观应下意识一手抓住萧玉润,一手拉上柳延意,就这么三个人一起落入莲池里。

许观容半句话没插上,四五句之间三人就齐齐掉进莲池,她怔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姐……姐姐!来人呐!”

莲池不深,只是五尺高的荷叶并莲花挤在一起,跌坐其中一下子就见不着人影,淤泥又多,观应挣扎着正要站起来时,就听到四人急促的脚步声,起先就听到一声,“观应呢?”

是方衡的声音。

许观容站在她们背后只看得出是萧玉润柳延意二人合力将观应推下了莲池,急忙说道,“她们把三姐姐推下去了。”

来人除了方衡还有谢无咎、许承言和柳延昭,方衡和谢无咎一听观应掉下莲池立马跳了下去,许承言环顾四周不见旁人,又问她,“郡主和柳四妹妹呢?”

“她们也跳下去了。”许观容这句说得很是巧妙,没有说掉落池中,反而说跳下去,但也不用想,萧玉润柳延意二人自然是不可能自己跳下去的,不是因池边青苔润湿滑了脚,就是争执之下拉扯不备掉了下去。

话音刚落,柳延意和萧玉润顶着一头绿苹,她俩穿得都是襦衫大袖长裙,上衫已被池水浸湿,袖子及下裙全被污泥沾染,全然看不出原本精美的刺绣图样,柳延意一见哥哥站在岸上,哪儿还顾得上现在的狼狈,立马大哭起来,“二哥,我……”

萧玉润更是看到跳到水里的方衡,震惊不已,一把抓住方衡的左手,“子平哥!你听我说……”

柳延昭见此情形,脸黑了一半,和许承言分别将她俩捞了上来。

她们落水的地方水深仅到方衡的腰间,观应故意跌坐在池中,方衡拨开数柄荷叶看到她时,她双眼噙着泪水,下一秒就要簌簌淌下泪来的模样,将方衡吓住。

他不知道在他迟来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换乘快马和许承言赶回来,许承言还曾调笑说起“我也没见过三妹妹,我都没急成你那样”。他们抵达定国公府时,已是隅中,柳闻音预备开席,却少了观应等人,方衡和许承言起身说要去寻人也就罢了,柳延昭跟来是因为他四妹也没出现,可谢无咎明显才来没多久,也紧跟过来,叫方衡颇有些烦躁。

他一手揽住观应的肩膀,弯腰从淤泥里抱起观应,低声问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观应自然不会将她们嘲讽她是野种的谈话告诉他,她们推她下水不假,她有意拉她们下水也是真。她撇过头,泪珠子似线滚落,她拂去脸上的泪渍,袖子上的污泥也顺势蹭到了脸上。这下但凡是长眼睛的都觉得观应是被欺负得那一个,还被欺负得很惨,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方衡的手猝然被泪水打湿,有一瞬他的脑海中闪过在战场诛杀敌酋的场景,仇敌之血飞溅到脸上时也是如此滚烫。他抱着观应的手又收了收,她从云海楼逃脱归来时也没有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甚至眼神坚毅地去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现下她却只顾躲开他的目光。

康王萧忠远在朔州,萧令澜又没有女儿,她自从来了东都后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平日萧玉润行事嚣张跋扈一些也就算了,整个东都不算福嘉,她算个顶顶尊贵的人物了。从上次开始逐渐欺负到了傅宣华头上,傅家虽没有说什么,崔皇后却颇有微词,直言安长公主应当好好管束甥女。

如今又是观应,方衡对这个表妹更是全无一点耐心,“我看是你想回朔州去了。”

萧玉润就眼睁睁地看着方衡将观应抱上岸,她甩开许承言阻拦的双手,冲到方衡跟前,“子平哥,是她拉我们下水的,你是不是就觉得是我欺负了她,难道谁先哭谁就有理吗?”

“你先前做出那些事情,就不要怪人对你有成见。”方衡将观应放下来,轻轻地为她理去头发上的水草,缓缓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泥垢,又说,“许四小姐就在这里,要我去问她吗?”

“子平哥,到底你是和她亲近,还是和我亲近,她现在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给谁看!”萧玉润喋喋不休,柳延意又在一旁补充说,“她俩是姊妹,难不成还会帮我们说话吗?我们也犯不着在定国公府里推她下水……”

柳延昭被吵得头疼,对许承言说,“够了,我记得留园里有几处闲置的屋子,都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这样脏乱的样子去席上成何体统。”

许承言看向从莲池里刚爬上来的谢无咎,在来留园之前,他还是众人口中的清姿俊逸贵公子,金陵的天地灵气全系于他一人,诚然他出现在留归厅时,一下子将傅琰方徇等人都比了下去,他们或潇洒放逸如方徇,或儒雅敦厚如王桢,谢无咎却如水月松风,言行举止间气质超然。

但现在这位轩然霞举之人满身泥泞,眉间掩抑,手足无措地站在观应和方衡的身后。

许承言说,“补之,你也去吧,来人,带公子小姐们去更衣。”

方衡换完衣衫后自顾去问园接观应,预备将好消息告诉她,已然能想到她听到时会笑得多开心,脚下的步子走得也轻快许多。

秋兰听说这场遭遇后,连连喊了几声“阿弥陀佛”,又说,“郡主常年住在东都,与小方将军时常见面,小方将军龙章凤姿,她难免生出遐思。小姐也无须担心,她总要嫁人的。”

观应似是想起什么,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香囊不见了,她又去换下的衣裙里去找,江离将玉章递过来,“小姐是在找这个吗?香囊湿透了,奴婢刚刚预备重新换一个香囊来着。”

观应释然一笑拿来玉章,“还以为弄丢在莲池了,我已经想着就算翻遍莲池也要把它找出来。”

“小姐这么宝贝,打算什么时候送给小方将军呀?”江离为她簪上最后一根蜻蜓钗,问她。

“什么宝贝要送我?”

观应将玉章攥进手心,背手站起身,方衡正靠在门上望着她,他又故意问道,“谢无咎也来了,你开心吗?”

观应绕过玉屏,抬眼去看门外,除了方衡并没有多余的人,一下子明白了他指的是谢无咎来到定国公府,她并未想过他会来,大概是帖子送到傅府上时,谢初有意带着他一道来见识东都贵族,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临近开席才至。

“怎么会和大哥一起回来的?”观应故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却紧紧盯着她微微泛着红霞的脸庞,像是做了亏心事般移开目光,“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啊,你该怎么报答我呢?”二人并肩一起去留归厅,方衡看她手里似是握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来时听到的“宝贝”。

“你喜欢吗?”

方衡看着一路的奇花异石,想着观应虽从临江回了东都,此地风光倒还像住在江南之地似的。他被问得不知所以,低头才看到观应摊开手掌,一枚莹润的玉章就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观应的眼睛因为刚哭过,眼尾不用胭脂涂抹自有一抹殷红,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手上除开指节上突兀的茧子,长久握着刻刀使力的痕迹还没有全部消散,他无需再问也知道这枚章子是她亲手所刻。方衡的手刚好将她的手完全握住,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喜欢。”

观应不解地问他,“你都没有仔细看,当真喜欢?”

方衡从她手中拿出玉章,玉石质地自然不用说,且刻工精细,一看就知道制作玉章之人是费了心思的。雄鹰振翅欲飞,反而是立于残荷间的孤鹤,反叫他想起刚刚落水的观应的模样,她在玉章上刻下“无恙”二字也是她最赤忱的祈愿,他摇头轻笑,将印一面放到观应面前说,“你的心意都在这玉章上了,我如何不喜欢?”

他将玉章挂在腰间,捋了捋衣袖说道,“我与承言是一同去了金陵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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