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还没听完,便已泪眼婆娑,趴倒在地,哭道:“父亲!女儿不孝,枉送性命,对不住你啊!”陈颐和翰都去劝她,却劝也劝不住,只好由她哭去。1t;gt;
陈颐问道:“现在抓了元凶,该怎么处置呢?”1t;gt;
翰说:“按惯例,地方上出了这种事,土地公要审判定罪,然后布告乡民,以儆效尤。”1t;gt;
陈颐说:“那我定它个死罪,毕竟它害死人了嘛。而且还败坏我的名声。”1t;gt;
翰说:“不可以如此草率,你要设个公堂,招来原告被告,问清案情,我来做笔录,录得罪状,再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报送后土宫,再把他论罪处罚······”1t;gt;
狐狸听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怎么处死自己,当即就急了,马上变作陈颐的模样,拉住月华的衣裙,跪下来哀求道:“月华,你看在我们相好一场的份上,千万求土地公饶我性命。”1t;gt;
月华本就没有狠心恨意,现在看见往日的心上人来求,一时就心软了,说:“你虽是假冒的,倒比真的要体贴。虽然害了我性命,也是我一时糊涂。也罢,也罢,我便替你求一求他。自此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1t;gt;
狐狸说:“好,好!月华,你快给他说。”1t;gt;
陈颐看见那狐狸当着自己的面变成自己的样子,很是不悦,但见月华对他痴心不改,也不好作。月华正要开口求他,他却说:“月华小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先不说这个吧,我近来学了《诗经》的一篇,我想念一念给你听。你听听看我哪里错了。”1t;gt;
谁也不知道陈颐在卖什么关子。月华说:“夫·····公子,你且念吧。”1t;gt;
陈颐便念道:1t;gt;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t;gt;
月华向来知识礼,自然明白陈颐的意思。这是《诗经》里的《氓》篇,说的是登徒子向女子求欢,女子嫁给他后却翻脸不认人,于是坚决抛弃登徒子的故事。陈颐念这一篇,其本意自然就落在“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此句,是要劝她不要沉湎旧情,误托负心人。1t;gt;
这虽则略显卖弄,道理却是这样的道理。这狐狸来讨好她,本来就是为了采阴补阳,害她性命以长道行。她自己已错把恶意当真爱,害了自己,又怎能纵容他继续害人。1t;gt;
月华便说:“公子念得不错。我对他也只有‘亦已焉哉’罢了!”1t;gt;
狐狸见求她不成,转而又去求冰儿,说:“道友,你帮帮我。我是狐狸,你是老·······”他刚想说“你是老虎,我们都是妖怪,都是同类”博取同情,没想到这正犯了冰儿的忌讳。她一把扭断了狐狸的喉咙,没让他把老虎二字说出口。1t;gt;
陈颐连忙跑过来。一看狐狸已断了气,连元神都消散了。便问道:“冰儿,你怎么就杀了他呢?”1t;gt;
冰儿说:“他该死。”1t;gt;
陈颐说:“冰儿,你总下这样的狠手,我也好怕你呢。”1t;gt;
“你该怕的。”冰儿丢下狐狸的尸体,转身出去了。1t;gt;
陈颐只好问翰:“翰,现在被告没了,该怎么办呢?”1t;gt;
翰说:“那就销案吧。”1t;gt;
陈颐说:“那怎么成,大家都还不知道呢,我得个布告,澄清这件事·····”1t;gt;
翰说:“你这么做,对月华小姐的名声不好。”1t;gt;
月华眼看着那狐狸死去,心中也不知是可怜还是痛快,只是一大块垒落地,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徐徐站起来,说道:“不妨事,我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呢。公子只管做你的事去。”1t;gt;
翰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1t;gt;
月华说:“既然公子都嫌弃我,我还能怎么办呢?强留在这里,只是自取其辱罢了。请你们把我送到阴间去,重新投胎做人吧。”1t;gt;
陈颐连忙说:“月华小姐,你还不明白吗?我怎么敢嫌弃你呢?只是我当了一方土地,万不可做强娶民女的坏事,因此才要澄清的。现在既然解开了误会,你我之间也没有别的猜嫌了。我看你要留便留,要走便走。”1t;gt;
月华悲戚的神色一扫而空,说:“真的吗?其实我这辈子活得不够,就这样下了轮回,其实也不甘心。公子若是这番意思,我便留下来。你不要我当夫人,我当个仆人也好。”1t;gt;
陈颐说:“你是小姐哩,那有做仆人的道理,就当是客人便是了。正好我缺个教我读的人,翰又常要处理公务。”月华欢喜起来,她心中依然还存着对陈颐的幻想,便说:“那最好不过了。”1t;gt;
翰把他拉过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留她?”1t;gt;
陈颐做个鬼脸,笑道:“这是给你留的夫人。”1t;gt;
“哎呀,老爷你真是······”1t;gt;
······1t;gt;
当晚,翰写了布告,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托梦告诉了地方上的所有人。还特别说明土地公怜惜月华,收留了她。让人们把土地婆婆的神像撤去,把她的棺材埋到土地庙附近。往后再不许随意给土地公娶妻了。1t;gt;
众乡人相互传告,所梦见的都分毫不差,因此便照着布告安葬了月华。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