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回到卧房,曲小溪刚刚躺下。见他进来,她撑起身,他睇着她嘴角轻扯:“你也不送送你姐姐”
“不熟,送什么送。”曲小溪冷血无情。
楚钦坐到床边一叹,语气委屈得很:“你不送她,她就到房堵我了。”
“啊”她顿时紧张,“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一顿,“我借口要陪你午睡,溜出来了。”
“”曲小溪哭笑不得。
他一个亲王,竟在自己的庄子里被人逼得到处躲,偏偏这人还是他妻子的姐姐,颜面不仅关乎曲家更关乎威将军,让他想发火都不能。
曲小溪真相问问曲小清:姐,你到底再打什么算盘,说出来让我们硬碰硬
而后夫妻二人一并躺下,好好睡了个午觉。睡醒后阿宕进了门,趁楚钦在屏风后更衣,边上前侍奉边说:“京里传来消息,四殿下遭了陛下训斥。”
楚钦睇他一眼:“是为着粥棚”
“是。”阿宕垂眸,“听闻四殿下担心您心怀叵测,将事情捅到了御前,陛下当时就恼了。正碰上是考问功课的日子,一众皇子公主都在,闹了好大个没脸。”
活该。楚钦心底轻笑。
这原是正事,真正办了他却发觉,自己心底会生出一股快意。因为儿时父皇肯信的总是别人,挨骂受罚的总是他。如今,可也轮到四弟倒霉一回了。
阿宕又问:“殿下可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我在庄子里,可什么都不知道。”
长秋宫,皇后头疼了一上午,午后将四皇子叫进了宫,拍着桌子大骂:“这样的事也敢瞒着本宫,你可真是翅膀硬了”
榻桌上的杯盏被拍得轻晃不止,身边的婢子都怕她拍得手疼。
楚锐立在面前不敢作声,皇后切齿:“本宫说没说过,你要好好办你父皇给你的差事,不要与你三哥太针锋相对,你偏不听你父皇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大半辈子,你话里那些弯弯绕绕他会听不懂吗”
楚锐面色冷淡:“三哥让母后碍眼这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能见他斩草除根,儿臣自要一试。”
“你不许动这样的心思”皇后惊然厉斥,“他是你亲哥哥你讲什么斩草除根”
“母后未免太妇人之仁了”楚锐终是将这话说了出来,周遭宫人一惊,唰地都跪下去。
皇后滞住,盯着他不语。
楚锐心里也慌,定住神,强自稳住:“既要一争储位,如何还能讲兄弟之情合该先绝后患才是。母后容儿臣说句不该说的”
他顿了顿声,眼中凌意毕现:“若母后真想为儿臣铺路,早在三哥幼时,就不该留他”
“你”皇后惊吸冷气,她看着面前的儿子,突然觉得陌生无比。
震惊之后,心底深处又似乎有一股什么信念被击碎掉了。
一直以来,她总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后、好嫡母,哪怕有些事她自己心里也知是假,可她总以为自己扮得还不错。
却不料,亲生儿子被她教成这个样。如此狠毒、如此枉顾兄弟之情。
她一直以来所求的是什么呢她是盼着儿子登基,可她更盼着老三也不要恨他们,来日等楚锐登了基,他们还可以是至亲手足,她也可以在母慈子孝中颐养天年。
作为一个皇后,最大的盼头不就是这一点么让亲儿子继位,也与旁的子女亲近,然后在长乐宫安养后半生。
可现在,她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若他登基后依旧如此,史官后世怕是都会骂她这个做母亲的吧。
皇后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死死将这念头压制,冷声启唇:“本宫只再告诉你一次”
她牙关紧咬:“不要再害你三哥,不要打他性命的主意。你若不听,在你三哥殒命之日,本宫什么都会告诉陛下。”
“母后”楚锐不料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大为震惊。震惊之间,他盯着她的神色,继而发觉她是认真的,不由惊异更甚。
楚锐惶然沉息,脚下退开半步:“母后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冷睇着他:“那你可知你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
一场争端,母子两个不欢而散。楚锐直至出宫,脑子里都是懵的,心下直觉母后疯了。
可哪怕她真是疯了,也还是实实在在拿捏住了他。倘使她真的将他所做的事情捅到父皇面前,他杀了三哥就无异于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