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抬起头来,望着翻滚的火蛇。火焰深处,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凤仙儿仿佛正在冲着他展颜微笑,美丽的脸庞焕出明亮的光彩。
可是,也许从今以后,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笑容了;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鼓励他;更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冲着他轻声的耳语;再也不会有人亲吻他的面颊,把自己的好运气全都送给他。
凤仙儿已经死了。这念头在夜风的心里翻腾,可是,只要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心里就还存有一丝侥幸。
紧跟着,一股愤怒充满了身心,夜风跳了起来,心里火苗乱窜。为什么?天夜村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厄运,穿斗篷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毁灭这个村子?
仇恨让他浑身抖,愤怒的泪水在脸上纵横流淌,夜风出一声凄厉的长叫,他真想变成一个可以撑天立地的巨人,将这个世界翻转过来,即使玉石俱焚,那也在所不惜。
嗖,一张金网从天而降,夜风措手不及,登时落入网中。这张网无形无状,是魂者们常用的一张“锁兽网”,一旦罩住夜风,立刻向内收缩,无形的金光勒入皮肉,仿佛烧红的金丝,只叫夜风灼痛得狂。
夜风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天空中传来惊喜的叫喊,“是他,是他,我逮住他了!”
夜风强忍痛楚,抬头望去,青原、吴玉乘着飞剑,双双俯冲下来,两人的脸上狂喜中夹杂惊奇。青原盯着夜风上下打量,皱眉说:“真的是他,他居然没死?”
“只要是杂种,都会有两条命。”吴玉咬牙切齿,狠狠踢了夜风两脚。
夜风稍稍清醒了一些,大声叫道:“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你们看见仙儿了吗?”
“死了,全都死了。”青原厉声狂笑,“全都被怪物吞下去了。”
这句话像是火星落入了柴堆,夜风脑子里轰的一下,熊熊烧起来。
“你看他那个傻样儿。”吴玉又踢夜风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都怪这个狗东西,要不是他,老子也不用吃下那条虫子。青原,我们怎么处置他?”
“主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既然没死,我们就该带他去见主人。”
“真麻烦!”吴玉皱了皱眉,“我倒想砍了他的头,一了百了。”
“别莽撞。”青原摇了摇头,“主人见了他,也许网开一面,取出我们肚里的虫子。”
“说的是。”吴玉上前一步,想要抓起夜风,不料夜风一挺身,忽地跳了起来。
那两人吃了一惊,这张“锁兽网”十分厉害,一旦落入网中,别说站起,就是动弹也不可能。正惊奇,夜风拳打脚踢,身上的火光寸寸飞散,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夜风脱出网罗,拔腿就跑,那两人一时惊得呆了。夜风跑了十来步,两人方才如梦初醒,齐声出怪叫,驾驭飞剑,一阵风追了上来。
听了两人的对话,夜风分明感到,这两个人跟毁村的仇人结成了一伙,落入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比起他来,那两人开窍已久,驭剑有术,除了拼命逃跑,岳风别无他法。
他足狂奔,只觉精气从丹田涌起,源源不绝地注满全身,双腿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奔跑起来全不费劲。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仍然十分害怕,只觉风声呼呼,就在头顶上方,那风声分明来自飞剑,两个对手已经追上来了。
出于这个念头,夜风只想跑得更快。狂风扑面吹来,起初犹如刀割,但随他越跑越快,渐渐化为了一堵厚实无方的风墙,奔跑的过程,就是与这一堵风墙较劲。
夜风的耳边嗡嗡作响,心里不住催促自己:“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随着他的心声,耳边一声爆响,紧跟着,夜风冲破了那一堵风墙,仿佛飞蛾冲破了茧壳,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天上的两人惊讶极了,夜风奔跑之快,越了人体的极限,不用任何魂术,就轻易突破了风障。夜风脚下带起的尘土,翻翻滚滚,化为了一条飞扬的长龙,两人尽力催促飞剑,也仅仅能够与他齐头并进。
两人轮番挥笔,射出闪电火光,出各种魂术,千方百计地想要击倒夜风,可是符法落下的时候,后者已经跑出了老远,两人使尽了解数,连他的边儿也没有碰到。
青原与吴玉开窍虽早,可是天分不高,突然遇上这种怪事,颇有几分心慌意乱,但越是慌乱,出手越是失去准头。
夜风奔跑已久,不过才微微见汗,他的心里犹如火焰烧,身子却是冰冰冷冷,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脚上的靴子不耐奔跑,与地面摩擦起火,早已烧得精光,奇怪的是,穿靴的双脚,没有受到半点儿的灼伤。
他的衣服在狂风中破碎,裤子也被急的奔跑拉扯得支离破碎,跑到后来,夜风通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贴身的短裤,光光的身子迎着冷风,反而令他通身畅快。
双方一天一地,短短的工夫,绕着星夜谷转了一圈。夜风越跑越自信,越跑越清醒,他感觉得到,身边雷火齐下,两个败类正在狠下毒手,只要一步踏错,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边奔跑,一边算计,目光所及,突然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夜风双目一亮,心生一计,纵身跑向森林,一头钻了进去。
这一片森林十分古老,几乎源自太古洪荒之时开辟,林中的参天古木比比皆是,枝桠横斜,密密层层。青原和吴玉一旦飞入,顿觉障碍迭起,束手束脚,漫天的树枝成了天然的屏障,要想顺利穿过,必须极尽小心。
两人挥舞符笔,出“金刀符”开路,金光如匹练扫过,树枝纷纷折断。可是树木太多,砍了又来,不胜其烦。夜风在下面穿梭,反而大占便宜,一眨眼的工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心头一沉,慌忙追赶上去,没过多久,又看见夜风的身影,他在下面时隐时现,俨然故意**对手。两人气得暴跳如雷,心想自己是开了窍了的仙人,怎么能输给这个满地乱窜的爬虫,凡尘。想到这儿,忘了身在何处,如风似箭,穷追不舍。
奔跑中,夜风一个转弯,时机十分突然。两人随之转折,冷不防前方伸出来一根粗大的横枝。青原一低头,侥幸穿了过去,可吴玉的飞行术稍逊一筹,砰的一声,狠狠撞在了树上,人与剑彼此分开,好似折了翅的鸟儿,从天上掉了下来。
吴玉摔在地上,泥土飞溅,脖子以下像是裂成了几块。他咒骂了一声,挣扎起来,眼看飞剑就在远处,正想扑上前去,冷不防蹿出来一个人,飞起一脚,踹中飞剑的长柄,那把剑嗖的飞出,没入了一棵大树。
吴玉一呆,随即认出来此人就是夜风,一时怒气勃,顾不得疼痛,跳了起来,正要挥笔施法。不料夜风一晃身,像是一个鬼魂儿,从他身边冒了出去,左脚闪电抬起,狠狠踢中了吴玉的下身。
巨大的痛苦好似一条毒蛇,从下身一直窜入了脑门儿。吴玉出了一声凄惨绝伦的尖叫,身子弯曲得好似一只虾米,施法的念头全被痛苦代替,他丢了符笔,双手捂住下身,完全忘记了对面的劲敌。
夜风一击得手,双手揪住吴玉的头,右膝闪电窜起,狠狠顶中了他的面门。吴玉的惨叫声全都堵在了嘴里,脸上血花四溅,轻轻哼了一声,就已经昏死过去。
“晕眩术!”伴随一声锐喝,一道青光击中了夜风的后脑。他向前一窜,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晃晃,一头撞上了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出一声空空的闷响。
青原飘在空中,心里十分奇怪,这一道“晕眩术”分明击中了岳风,后者居然没有马上昏倒。正奇怪,忽见夜风顺手一抓,轻轻松松地抓起了那一块磨盘巨石。青原不由一呆,“他要干吗?”
这念头刚刚闪过,夜风右手一抡,石头破空飞来。青原离地很近,只觉狂风扑面,胸腹间挨了重重一击。他几乎口吐鲜血,身子向后一仰,连人带剑地掉在了地上。
青原想要爬起,眼前黑影晃动,夜风已经冲了上来。他双目喷火,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青原扬起符笔,还没画符,笔管一紧,被岳风夺了过去,啪的一声,信手折成了两段。
“去你大爷的!”青原怒叫一声,挥拳打向夜风的面门,手腕忽又一紧,被夜风牢牢扣住,对方出手之快,青原根本没有看清。
夜风一用劲,青原腕骨剧痛,不由得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凡尘!,我杀了你这个狗杂种!”
“凡尘”二字,引爆了夜风压抑多年的怒气,他大吼一声,狠狠一拳,击中了青原的左胸。巨大的力量穿透了羽衣,击散了元气,只听咔嚓连声,青原断了两根肋骨。这小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到嘴的骂声化为了一连串凄惨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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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