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旧的? 没有假的! 这一刻,苏闲的话,似乎是提醒了朱元璋。 后者先是一愣,紧跟着立刻反应了过来。 而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诸臣。 户部尚李泰,几乎是瞬间就朝着苏闲看去,目光之中满是惊讶,浑然想不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这个小子就能随口编造出一个理由来。 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理由,还真能用! 群臣上首,汪广洋作为被朱元璋扶持起来,准备制衡胡惟庸的右相。 但他却并没有和胡惟庸硬碰硬,而是一直选择退步,以至于现在的他,在当朝似乎早已没了存在感。 平常,他都以瞌睡虫、嗜酒虫的形象示人,但这时他也不由得打起精神,看向苏闲,似乎也在惊讶他的急智。 “果然聪慧!” 这时,胡惟庸也发出感叹,“这孩子如此年幼,短短两句就能改变局势。一想到圣上早就让其进入大本堂,伴在皇长孙身侧,看来圣上看人的眼力,还是一如往昔啊。” “右相,您说呢?” 汪广洋似乎不知道胡惟庸话里有话,也是点头道:“的确急智,看来江山代有才人出,二十年后!不……十年之后,此子必定要绽放风采了。” “是吗?”胡惟庸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什么又道:“朝廷的人才越来越多,这当然是极好的事情。” “但,此话怕也是只能解决一时之法,并不能长存啊。” 汪广洋也是点了点头,似乎又打起了瞌睡,“说的也是,还得胡相费心劳神。” 胡惟庸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汪广洋的时候,目光之中却夹杂着一抹奚落。 对方跟着陛下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早。 甚至能力手段,也一一不缺。 陛下刚打下江西,对方就作为江西的参政,将地方管理的井井有条,盐引、河道疏通,粮草后备,从来没有出过乱子,反而短短时间,还政绩斐然。 后来又历任山东参政,安抚归降者,同样能力出众。 后来又是陕西参政! 都说打天下不难,治天下才难。 朱元璋每打下一片江山,由于汪广洋治理民间的能力太过出色,所以但凡是难以管理的地方,都会让他第一时间前去平定。 安抚百姓,招降叛军。 单说此人的能力,朱元璋甚至还将其用“张良”比过。所以,在李善长第一次告病后,他直接想的,就是汪广洋和杨宪,共同负责中省的事务。 然而一到中省,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被杨宪稍微一斗,就败落而去…… 起起沉沉,在这中省,他已经是第三次为相了,若说圣上对其不看重,那当然是假的,结果对方还是老样子。 如今的中省,是自己一人说了算,对方就是个沉迷声色犬马的老头罢了,不足为虑。 但这段时间,他却感觉,总有一个跳蚤跳来跳去,跳的他心烦。 先是空印案后,他对那小子产生好奇,再加上宝钞提举司的位置,本来想着对方识时务,自己稍微伸出一个橄榄枝,就应该落在自己手中。 结果一番下去,那个跟着自己几年的张观策反倒被斩。 大意失荆州! 眼看着那小子在宫城之内,玩着什么鬼游戏。 还有其父,占着宝钞提举司一步步脱离掌控,他总有种厌烦之感。 一个比自己资格老的右相,当年治理天下之时,何等的威望?结果三入中省,都能被自己整的服服帖帖,成了只知道声色的废物老头。 反倒这个小小的跳蚤,屡次三番的出乎自己预料? 看看陛下现在的态度,就能知道一切! “哈哈哈,对对对!这小子倒是提醒了咱,哪来的假的,全是旧的!” 他看向西番使臣。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此次你们看到的,只是咱们给你们举的例子,这些全是旧的,除夕一过,就会淡出视线!” “届时,我大明便会有新的宝钞出现。” 说话的同时,他也不由得看向苏闲,暗道此子真的是急智。 否则此次,自己抱了这么大的希望,结果政令还没出呢,就被假钞这件事给破坏的七零八落。 让他心里窝火! 而此次,胡惟庸看着陛下满意的笑容,也是跟着露出笑意,但正如他刚才对汪广洋说的。 一句“全是旧的,没有假的”,固然可以让今日的假钞顺利渡过,但也只是解决了一时的难题。 真正的难题,根本就没有解决。 果然。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 诸部不愿意,你就是强行塞给他们,他们也是不愿意! 下方,图骨尔等人面面相觑,明显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因为一介童子的话,突然就有了变化。 似乎是担心,圣上又会将新的宝钞赏赐给自己。 他们赶紧质疑道:“陛下,就算全是旧的,但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宝钞正如我们刚才拿出的假银、假铜钱一样,势必就会有假的,非是我们不相信,而是我们西番的牧民不相信。” “天上的阳光赐给我们温暖,地上的草木是牛羊的食物,一切都是肉眼可见,上天所赐。我们用牛羊换取茶叶、盐……这是天地之物的交换。” “但宝钞,就算出现新的样子,它最后也会和我们拿到手的一样,会变得粗糙,会有人造假,白白消耗天地的赐予,这是对上天的不敬!” 朱元璋气急。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的。 苏闲的话,只是缓和之计,只要宝钞不出现根本上的变化,那最后的结果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宝钞虽然不是上天赐予的伱们,但却是我大明对你们的恩赐!” 而就在朱元璋心中犯愁的时候,却听之前那道略带稚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朱元璋转身,却见苏闲正对着那群使者,正色道: “我大明心怀万方百姓,吐蕃之地,虽是牧民,但也是一方百姓。茶叶、盐、丝绸,虽然是天地之物,但也是我大明百姓日夜辛劳所得,和你们牧民驱赶牛羊放牧,并无根本上的不同。” “与其说是交换天地之物,倒不如说是交换辛劳所得!” 短短一句话。 让整个武英殿的群臣,不由得又是一愣……这小子真就有三寸不烂之舌。 直接把他们所谓的天地之物,换成了辛劳所得? 图骨尔也是顿住,愕然看去……似乎没想到,大明会让这个孩子出现,劝说他们。 这段时间留在明廷越久,他也很是清楚,明廷对于教育的看重。这些小孩子,若是在吐蕃,现在正是跟着牛羊转的时候。 但在这里,本是最好的年纪,却用来学习他们认为无用的“道理”。 大明的工艺确实令人眼馋,但这种沉迷所谓先贤言论,迟早也会再度变得和之前的宋国一样。 这是他们的公认! 故而,只要明廷不深入的控制他们,他们也就愿意和大明暂时和平相处,等待着大明和以前的中原朝代一样,自己衰弱下去。 所以,无论如何,表面上的朝贡可以进行,但宝钞……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大明要拿着轻飘飘的纸张,去换取他们珍贵的牛羊、甚至是牧马…… 新的旧的,好的坏的,都一样。 他们绝不同意! “这位小侯爷……”大本堂内,他只清楚有皇子、有国公、侯伯的子嗣。 所以下意识的就随便叫着小侯爷。 “你既然也清楚这些,那就应该知道,用一张轻飘飘似乎可以随时被破坏撕碎的纸张,去换取我们牧民日夜的辛劳成果,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交换!” 这个小侯爷有急智,他看出来了。 但同样,他非常清楚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孩子打交道,更重要的是,和对方阐明道理的过程中,诸臣和大明的皇帝,也会进一步的知道他们的意见。 这要比他们明确拒绝大明皇帝,更加的安全。 而针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世界的本真”就是他们最直观的感受。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他相信,只要他按照大明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会让这个小侯爷败退下去。 到时候,也顺便让大明的皇帝,知道自己一方的坚持! “如果是你,我拿纸和你换你最喜欢的食物,你换吗?” “为什么不呢?” 苏闲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仿佛真的陷入了,对方的“循循善诱”之中。 “你在说谎!”图骨尔登时皱眉,小小年纪,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本真吗? 苏闲则摇头道:“我为什么要说谎?假如买一只鸡需要一百纸钞,我将其买到手中,你只要愿意掏出一百一十,我就可以卖给你。” “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卖多少。” “只要卖出十只,我就能拿钱再多买一只鸡。卖出一百只,我就能多买十只。当然,我也可以去买其它东西,就和白银一样,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图骨尔怒目看去,这是狡辩! 而正在他将要质疑之时,却见苏闲已经再度开口,“更何况,我们大明并不是如你们所想,要拿轻飘飘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