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南柳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那时的他被阿爹背着离开寨子,接天的火光连接着傍晚的火烧云,构成了他记忆中最深的恐惧。
那时的阿爹还是个沉默的汉子,他背着自己,每走一步,嘴里就念叨一句回家。
可明明是回家,又为何离开呢?
后来,南柳成了北族新的族长,他开始理解当初阿爹口中回家的力量。
那是远方,是未来,是唯一支撑活下去的希望。
族人一个个离开,活着的也都留在地狱。
南玫的出现像是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那个人人都绝望等死的时刻,南玫奔奔跳跳,时不时蹦出的词语里沾染着希望。
“不会死的,一定会有女主来救我们!”
他不知道女主是谁,可他想让南玫就这样开心下去。
至少,有她在时,族人不会像一潭死水。
他去求了主人,说南玫失智了,可不可以不去迎客。
可主人不肯应。
那夜的地板格外冰冷,或许是血流得太多了。
又或者,他第一次清晰地明白,他们回不去家了。
事情的转机是一场桃花雨。
那是一场恩赐,族人伤痕累累的身子被治愈。
他想,他一定要找到无忧娘子。
哪怕受钻心之痛,哪怕万劫不复。
机会来得很偶然,楼里的一个伙计被人挑拨,去惹了那全汴京都有名号的祝卿安。
楼里的一切皆是主人的财产,一点儿都不能少。
他出发去接人,却意外和祝卿安相遇。
那一刻,南柳知道了,什么是女主。
紧接着主人气势汹汹的回来,要求他们不计代价地找到无忧娘子,杀了她。
南柳感谢祖先赐予的预感,他暗中示意,要求族人去找祝卿安。
他赌对了,她就是无忧娘子。
北族迎来了真正的希望。
往后的日子,重新有了些许自由的大伙像是出笼的雏鸟,万分惊奇地看着这世间的一点一滴。
祝姑娘很喜欢南玫,时时叫她左右伴驾。
南玫还是那副模样,时不时语出惊人,惹得南柳心惊肉跳。
可渐渐地,呵护之情变为了担忧。
他像是中了蛊,牵挂着南玫的一点一滴。
南玫喜爱的樱桃煎时时上桌,讨厌的苦瓜彻底退出了凤鸢楼。
南玫似乎有所察觉,丢给他一枚绣了花的荷包。
那荷包上的两只鸳鸯绣得活像两只大鹅,他装作不懂,南玫气急,一跺脚离开了。
他看见了南玫眼中的泪花,可他没资格为她擦。
他很脏,可南玫不是。
她是格日山上最美的扶桑花,会有最好的情郎。
可那个人不是他。
南玫像只不知拒绝为何物的小狗,总是捧着满腔热情在他周围打转。
她绣的帕子,偶尔丢下的果子,靴子上掉落的坠子。
一件一件,一点一点,皆被南柳收在床下的红木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