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忙了三天,回到魇族,次日去幻光谷当值。
她取得了山洞里所有同族的信任,她当值时也是同族们最放松的时刻。
迹棠拿起火把,边做样子边来到刑架旁。
躺在上面的人虚弱不堪,看见迹棠,才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笑脸,随即扯到脸上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是迹棠进山洞见到的第一个受刑人,一段时间接触下来,除了知道他叫左樵,还知道这是个不会变通的死脑筋,硬骨头。
“才三天,又添了不少伤。”迹棠把火把插进刑架旁,开始给他疗伤。
左樵的伤口接触到伤药粉末直发颤,他却忍着一声不吭。
等她上完药,左樵才艰难地发出声音:“今天药上得多了,会被发现。”
迹棠又把魇气注入他体内,为他疏通淤堵的经脉,“今天就是不上药,他们也能发现蹊跷。”
左樵看她。
迹棠多说了一句:“从我来幻光谷当值,山洞里的族人就没一个死的。负责搬运尸体去乱葬岗的族人都清闲下来了,反倒是关押受刑人的山洞多了几个。”
左樵不免担忧,“这三天你去哪了?”
迹棠笑:“出了趟远门,搬救兵。”
左樵看她不像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稍定,“薛寐为什么还没动作?”
如果像迹棠说的这样,薛寐不可能发现不了。
迹棠:“在他看来我兴不起什么风浪,收服的族人也都是一群实力偏弱的保守派,哦,还有你们这些奄奄一息的伤员。”
左樵看出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也没管脸上的伤,露出笑脸,故作轻松地说:“这么一说还真是没什么胜算,不过放心吧,我们这些伤员还死不了。”
迹棠眼里闪过笑意,耸肩,“所以我去搬救兵了。”
左樵阖了阖眼,“别小看了薛寐,他指不定有什么后手……”
迹棠应下,“知道,但我拖不起了。”
左樵没给她回应,呼吸绵长,没听见她后面说的话。
迹棠收回魇气,取了火把,继续给后面的人疗伤。
全部山洞走完,迹棠回到轮值点。
她到时,正好看见一众人影在远处拐角处离开。
外面阳光照进来一些,她在人影中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背影。身穿墨色外袍的是薛寐,在他身边还有一人,迹棠总觉得那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刚想再仔细看看,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成峰见迹棠回来,和她打着招呼,“少族长来了!”
迹棠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笑着点点头,“怎么没看见成峦?”
除了迹棠,最了解山洞里受刑人情况的就是成峰和成峦,他们也是最早看出异样的。
迹棠能明显感觉出成峰在提防她,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即使两人相互猜疑,只要没放到明面上,就还能勉强维持风平浪静。
成峰:“那小子跟着统领一起陪族长去乱葬岗了。”
成峰观察着迹棠反应。
迹棠表情意外:“族长来幻光谷了?”
他没看出什么,顺着迹棠的话道:“是啊,你去当值的时候族长也来看了咱们这,刚走。”
迹棠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怕自己为族人治疗被发现,而是怕族人有什么危险。“族长有什么指示吗?”
成峰摆手,“那倒没有,就随便看了看。”
迹棠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心情却十分沉重。
族长虽然没对山洞里的同族做什么,可肯定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药粉。
迹棠当值和薛寐进山洞的时间重合,薛寐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做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时也就没多慌乱。她只是疑惑,薛寐在看了这一切后,既没找她,也没留下什么话,反而是直接去了乱葬岗。
他为什么去乱葬岗?迹棠实在摸不准。
*
几天后,薛寐派人来找迹棠。
迹棠一路来到魇尊阁,见到了薛寐。
他在高处的座椅里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听见迹棠动静也没有睁眼。神色冷漠,周身外放的分神期威压像一张网,慢慢把迹棠困住。
迹棠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恐怖的威压从头顶落下,迹棠身体晃了晃,头更低,整个上身都要被这股巨大可怖的力量压到地面去。
她很快就维持不住半跪的姿势,人也快要贴到地上。从上而下的网这才停下移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迹棠听见薛寐惊讶的声音:“阿棠?!”
迹棠两手撑在地上,回到半跪的姿势,“族长。”
“你何时来的?有没有伤到你?快起来。”薛寐假模假样的想要起身,在看到迹棠手扶着旁边桌子站起时,又坐回了椅子里。
迹棠没有看他,低头问:“族长,您叫我来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