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闻言又要下拜,被朱瞻基叫住。“站着回话。”
这个男人才躬身作揖说道:“回禀殿下,此乃微臣所制。”
此人面相衰减,头发花白,这十个月的心理折磨,已经让他快要崩溃了。眼见朱瞻基喜欢他制作的地球仪,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不过朱瞻基不说话,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朱瞻基说道:“你的手艺远超他人,是我大明需要的人才。既然自称微臣,也应是工部官吏,报上名来。”
此人激动地说道:“微臣乃工部虞衡清吏司副使马致才,祖籍苏州,永乐三年因擅长祖传玉雕工艺被征用,永乐六年升副使至今。”
虞衡清吏司副使,这的确是一个芝麻官,因为这个职位是大明官吏最小的一级,从九品。
虽然这个职位已经不再算吏,能被称作官了,但是在朱瞻基面前,这个职位不值一提。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精通玉雕,这雕刻地球仪对你来说的确没有难度。不过能将如此国之重器复原的如此精细,也很难得了。副使这个职位,不足以表彰尔等功劳,此事我记在心里,回头给你记上一功。”
他们就是再迟钝,这个时候也都明白了过来,这次他们不仅不会死,还立下大功了。这十个月的担心受怕,这一刻变成了惊喜。
两个年级稍大的还好,那个三十左右的壮年,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激动地昏了过去。
朱瞻基并没有见怪,任何人经历这样的大悲大喜,都会有些受不了,只是让人将他移到了屋外救治。
将已经雕刻好的地球仪都检查了一遍,凡是那位马致才雕刻的地球仪,无一不是最佳的,也被朱瞻基挑了出来。
他吩咐金阔和孟超来说道:“此地所有地球仪全部用布包住,然后送入宫中,待皇祖父分配。讲那个小一点的地球仪,送进兴庆宫。”
金阔是最求之不得地球仪的秘密能早日公开。因为这个秘密,他丢了宁波市舶司镇守太监的职位,只能在宫中养老,而这个秘密公开,他才真正脱离险境。
安排好了这些杂事,他才又回头跟马致才三人说道:“你三人此次立下大功,本应重赏,只是孤尚未亲政,所以你们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得到朝廷嘉赏。李亮……”
“奴婢在。”
“马致才赏银一百两,其余二人赏银六十两,另十人每人赏银三十两。”
赏银是今日来时就已经准备好的,听到朱瞻基的吩咐,一帮小太监立即将赏银发放到个人的手中。
众人纷纷跪拜谢恩,这个时候,他们最激动的不是得到赏银,而是不必被灭口了。
朱瞻基受了他们的大礼,这才又说道:“尔等所为,关系到国之机密,不得外泄。出宫之后,关于此间事物一概不准提起,否则我不治你们的罪,也有锦衣卫来治你们。”
三人立即又跪伏在地说道:“我等蒙受皇恩,绝不敢忘。”
朱瞻基又看了看马致才,这个人有一手精湛的手工技能,而他身边就缺一个这样的人来帮他制作一些模型,所以这个时候也有了将他笼络住的想法。
不过,没有争取朱棣的同意,他什么事都不能做。
毕竟,再小的官也是官,还是工部的官。
从这件事,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思维里有了一个误区。那就是他总是想要笼络人才,却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如今的太监里面,其实也有许多的专业技术人才。
别的不说,光是这三万多人的四司八局,几十家最先进的企业里面,还能找不出几个懂技术的吗?
大臣方面不能下手,但是內监这边朱棣已经授权给他,可以随意抽调人选组建技术团队了。
走出西安门的时候,马致才他们看着外面喧闹的街市,依旧有一种恍若隔生的感觉。
原以为这次注定是要被灭口,却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被灭口,还得到了太孙的赏识。
能够活下命来,他们对身后跟着的几个锦衣卫小旗也没有平日的恐惧,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不管怎么说,太孙现在能厚待他们,只要他们不乱说话,泄露机密,锦衣卫也不会现在对他们下手。
跟另两位同僚分手,十个月没有回家,每个人心里都是归心似箭。他们这家主不在家,也不知道生死,还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
马致才的怀里抱着一百两白银,这可是六斤多重的银子,只能抱在怀里。要是平时,他肯定会担心无比,但是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卫,任谁也不敢图谋他的银子了。
因为世代祖传的玉雕技艺,马家在苏州虽然算不上大家族,但是家族规模也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