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这个社会所倡导的那样，联邦警局的办事效率很高。
柯月出单手撑着铁锹打量着眼前一群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一个接一个从悬浮艇上跳下来。个子都很高大，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神情肃穆，肩章上有三颗银色星星，她猜测这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他们走到石头前停下，一阵风吹过旋起飞扬的黄沙，有个瘦高个的男人捏着鼻子嫌恶地甩了甩手。
“我们来这破地干什么？”
“现在警局还管这个了？这不是异物托管局的活嘛！”另一个男人接茬。
“又是哪个天杀的为了省钱报的警！！”
天杀的柯月出也想问，视线移到那块隐隐发着红光的庞然大物上，暗自思忖着——她就想抓一块石头，要搞这么大阵仗？
为首的长官没理身后那些人，锐利的目光锁定在柯月出身上，径直走到她面前。
暖洋洋的阳光被高大的黑色身影挡住，柯月出缓缓眨下眼。
“这块地是你负责的？”
柯月出点点头。
“你叫什么？”
“柯月出。”她觉得她从长官灰色的眼仁中看出了赞许的意味。
“希长官，干嘛和她搭话？就这地都是给她们这种人自娱自乐的，造房子早八百年都用机械臂搬了。”
男人说的没错，科技腾飞的年代造房子早就采用机械臂建造了，哪还需要人力劳动。这种单独被划分出来的区域是专门给F级公民“工作”用的，他们因为低劣的基因社会价值评估很低，但是部分上级官员坚称人道主义扶持是稳定社会的一部分，一番争论后决定赋予他们重复性的工作并定期派发工资。
“啧啧啧，这砖砌的，抹面都抹不平。”他伸手轻佻地摸着墙面，满是鄙夷：“果然是低智的生命体。”
真眼说瞎话。柯月出心下不爽，她可不管对方的身份，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拍开男人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她扬着下巴，看着瘦猴一般男人的目光微微不屑。柯月出虽然智商不高，但可是这方圆百里最出色的搬砖工，上个月她还拿到敬业勋章了呢。
“诶你个小杂种——”被激怒的男人挥起拳头作势要揍她。
柯月出也不甘示弱回瞪过去。她可以容忍侮辱她的智商，但绝对不允许贬低她的工作专业度。
被叫做希的长官冷冷瞥了他一眼，瘦男人顿时噤声。
“你做得很好，最近联邦有意给F级公民提供新的工作机会，这很可能改变你现在的生活状态。”
“你想试试吗？”
柯月出没想到他说这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常年身居高位的长官脸上只有洞察一切的神态。
她没有立即答应，柯月出对现在稳定的生活状态还算满意。准确来说，她只明白一个准则——在这个星球，社会的骨干不是实践者，而是制定规则的人。
况且自从她差点像那些坏掉的仿生人一样被销毁后，她就接受了这个身份等级的一切，白天搬砖，夜晚眼睛一闭一睁，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这没什么不好。
“抱歉，长官大人。”柯月出的语气很诚恳。
见她拒绝长官也不生气，只叫她打开光脑传输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的光脑应该是目前最先进的款，银黑质的机身上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蓝光，看上去价值不菲。
柯月出默默将自己前几天从垃圾桶里顺的黑色光脑递过去。
“没关系，我知道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柯月出瞄了眼光脑上的信息，亥西大道胜利街3号。
——
警局来的人并没有停留很久，让柯月出签了份件就把石头搬走了。
为了让工地恢复原先的状态，柯月出废了好大力气先把坑填平，忙忙碌碌到半夜才准备回去。好在这工地距离城中心不远，走过一段荒地就有一个巴士站点。
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交织的高架上轻轨车来回穿梭着，柯月出站在掉漆的公交站牌旁隔江望去，抬眼就是林立的高楼。中间最高的怎么看都像竹笋的那座是联邦政府的新大楼，LED屏上明晃晃地标着新时代的口号：
“秩序、集体、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