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不尽,遥遥无期。
在黑夜的囚牢里沿地道攀行,会产生多重错觉。
人明明是向上走,却仿佛无法控制的向绝望沉沦。
前方有出口,却总忧心已走入绝迹,越走越孤独,越走越麻木。
蓝小明体内似有忧郁的种子,它埋伏在暗夜里,正准备撕裂结痂的伤口,开出血色的花朵,它阴谋吞噬青春,阳光和一切温暖的记忆,缔结出痛苦的年轮。
也许感应到了一切,时光迅被犹豫淘洗模糊,蓝小明的身体停止了愈合,就连藕断丝连的疼痛都失去连线,它们偶然穿透迷茫抵达目的地,提供的是无法抑制的悲伤。
此时黑暗湮灭了意识,只有刻画入骨的梦想和期望按着节奏回响。
蓝小明的意志仿佛地下简单、机械的种子,它不断地上升,就像憧憬苏醒,它欲冲破束缚,在腐烂抵达前涅槃重生。
整个大地正在悸动,蓝小明逐渐攀援到竖井边缘。
他迷离仰望,在壁立万仞的竖井远端,天空遥远成虚弱的光圆,脚下深渊旋转的巨型机械正贪婪的向下开掘,仿佛一直要开掘到地狱深处停靠,释放所有不甘。
蓝小明轻轻闭上眼,将一把断刃高高擎举,对准了胸膛。
他听到了心脏正在有节律的回响,血管中回荡着潮声,脑海中是澎湃浪涌的极乐。
死亡就像夜雨在敲打,无望的觊觎绝望。
有些时刻就像单纯的回到了童年,空气新鲜,露珠璀,它缤纷落下,敲打嫩绿色的叶子,安静的汇成一泓细流,在无数个欲望的台阶上迸溅,仿佛童谣,归还褫夺。
噗,鲜血喷溅出迷幻的花朵,蓝小明的意志开始上升,无数的意志向上翱翔,它们不需要风的翅膀,正将呼喊寄向高天。
他说我曾来过,即淹没于冰河,心却汇入星海洪流。
蓝小明猛地拔出匕,最后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向无尽的深渊跌落。
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的娲纹,五彩缤纷,他一溅落就如梵音沿着大地传导。
蓝小明已经看不到一个巨大的机器,看不到它托举着蓝小明缓缓向地面升起。
高空中三只巨大的巡天兽缓缓降落,那或者不是降落而是栖息入梦,入梦后可以更自由的飞翔于环宇,无阻无隔。
蓝小明不知道飞了多久,他身上散的娲纹开始蒸干殆尽。他正立在一个平湖州甸之上。
远处有无数欢笑的女子正向他走来,却看不清,其中有一个最明媚的女子,正款款莲步,脉脉含情。
远方的地道中,风祭司在前引路,丽棠紧紧抱着临月,向地面奔跑。
整个地道都是喘息声,喘息声正和死寂在争锋,就如大漠的烟火正在和天地萧瑟对弈。
“丽棠,跟上!”
风祭司回身抱起临月,催促丽棠,催促丽棠的时候,她现自己像一个满心眷恋的慈母,她的爱如脐带一样连接在懵懂无知的女儿身上。
丽棠面色潮红,汗水湿透了额前、鬓角的丝,她的脖颈挂着晶亮的汗水,即使如何追赶,依然落后于风祭司。
“丽棠,快一点!”风祭司不断的催促丽棠,已经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忽然丽棠脚下一软,不知道是绊到了什么,身子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一个高高的木桶剧烈的摇晃。
丽棠慌乱中右手扶了一把木桶,左手抓到了木桶中飞出的一根木片。
跟着木桶倒落,重重的砸在丽棠的头上,滚落出去,丽棠当即昏死了过去。
风祭司回身,停了下来,她愣了一刻,轻轻将临月放到地上,慢慢直起身,并没有急于去查看丽棠。
眼前是一座石窟,石窟中一座巨大的石像正巍然屹立。
微弱的灯火在石像身前寂静地烧,石像面带微笑,目光安详,伸向遥远的远方。
临月也抬头看去,丽棠倒在石像脚下,呼吸均匀,就如睡着一般,她手中正握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签。
丽棠下巴柔和,可爱中又带着秀美,竟然和石像神似。风祭司轻轻拾起木签。小心的把木签靠在石像上。
木签上密密麻麻都是签,由褐铁矿粉写,字迹瑰丽,轻灵飘飞如彩鸾。
风祭司仔细看去,断词是“平”,词是“雪尽春晖”,辞如打油诗,上写:“世人都言水无情,水来方有万物生,不抛卿泪如雨泣,哪有万紫与千红;世人都言火无情,举头天道日月明,不万丈春辉尽,哪有此生功与名;郎是无情在春上,妾是有情雪里生,冰骨溶尽香消落,九天辰海龙正腾。”
“我以为卜的是此行我们的胜负!罢了,罢了!”风祭司默然道。
丽棠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知道生了什么,他此时入了幻梦之中,身后青瓦鳞次,踊墙游龙,身前廊桥伏波,平湖浪涌,身边是三五成群,鲜妍,淑丽的女子,其中一个最桃夭,冶逸的女子道:“我们来做花选吧!”
“花选?”丽棠不解。
只见女子葱茏玉手捻起一瓣粉色芳菲,置于石台之上,她闭上眼,合上手,嘴里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