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来,翻云覆雨,张弘也不免有些自矜。
他对着一直悠游的巫觋郎通,即是自夸,又带奉承的说道:
“杖格之属,有时而施。是而行之谓之断,非而行之谓之乱。
俺这也算明断是非了哈。”
宽袍高冠的朗通,合掌作揖,笑道:
“信士,好手段。好一招‘指东打西’。但信士还是不要高兴太早,本巫看那祭孙是不会罢手的。”
说完,向着祭孙的方向,努了一下嘴。
不错,祭孙并不甘休。
他此来,本是因大桑里户民请托,让张弘偿其赀租。
又因此地豪强,自设祭醮,侵蚀了太平道在地方的权柄。
所以,本来他是要来这,借着道义,直接斩杀张弘的。好让这些个豪强知道,青州地方上,到底是谁家天下。
本以为这张弘不过是乡间土豪,随意拿捏,但不料竟雅言雅语,似个博士。
几次机锋下来,他还被打个措手不及。
现在,他已经被架在那了。
要是,让张弘就这么处置了张黑子,这太平道的威信,可不就坏在自己手上。
这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见张黑子就要被杖,他立马跳了出来。
“赌斗!张信士,恁有不对,俺有所求,那就不如赌斗一场。赢者吃一切。”
张弘暗想了会,中!
其实,他是不想和太平道做对的,他知道他们在青州势力有多大,甚至他还听说一些禁锢党人,都和太平道有交通。
但这祭孙大闹祠堂,要是直接被他拿捏,他也别想在大桑里提恩威了。
所以,他才灵机一动,以族法惩张黑子,以进为退。
果然,现在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赌斗又何妨?他压根就不在乎张黑子性命。
行,那就赌斗,也让他看看俺们的实力,别总来小觑俺们。
想明白个中关节,张弘又舒眉展眼,敲了敲鸠杖:
“好,那就依道使的意思。那俺们就比个三局。
按规矩,俺们第一局比投壶,第二局比步射,第三局俺们比刀术。”
这老头活成了精,随手就埋了坑。
他们这里人多势众,且都是打磨武艺的武士。
不说胆气,但只技艺就比对面那些拔脚带泥的黔首强太多。
比三局,对面连人都凑不上。
祭孙也犯难,但赌斗是他提的,现在想退就难看了。
“好,就三局。但俺觉得这第一局,张信士得下场。”
既然躲不过,索性让这张弘也上,他年老体衰的,正好抵上一局。然后俺再赢一局,这不就妥了。
本来张冲是一直全程看戏的。但一听这话,就道不好,大胡子小瞧张老头了。
他顾不得惹人,拽了拽大胡子,悄声和大胡子说:
“大哥,对面那个张铁户,不能小瞧呀,还有他儿子据说也刀术精通,您要好好调度一下咧。
也学学孙膑,排兵布阵。”
祭大胡子一奇,这小子还懂孙膑?这大桑里人荟萃如斯之盛吗?
不过,他也没把这小子的话当回事。
他眼神轻蔑,咧道:
“这些个土豪乡兵,在乡下逞凶斗勇,便以为天下英豪不过如此。
但俺今天让他们瞧瞧,什么叫杀之如宰鸡屠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