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哄着重黎步入大堂时,恰好撞上正要打算去看看她今日怎么起迟了的言寒轻,两厢瞠目,一时无言。
言寒轻瞧着她一手托着桑桑,一手攥着截墨色的袖,她身后的男子细看之下可真是世间少见的俊美相貌,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丝,悉堆眼角,虽不在笑,甚至还有些闹脾气的意味,看来却没有丝毫惹人厌。
他忽然瞥来一眼,眼神锐利,惊得人心头一跳。
言寒轻不由觉得,这会儿若是他去碰那截袖子,这人能把他胳膊齐根削下来。
他复又看向云渺渺,一眼瞧见了她缠了三圈纱布的脖子。
虽已用领子遮挡了大半,但这怎么瞧也不会是蚊虫咬的。
“你这脖子……?”
云渺渺顿了顿:“进去再说吧,清风师兄呢?”
说着,她便松开了手中的袖子,欲往里走,被言寒轻一把拉住。
“清风师兄就在大堂,跑不了,倒是你,怎么伤的?”
不过一夜工夫,怎么搞得像是被人割了喉,他平日里也不是那等睡死过去的人,若有打斗,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云渺渺唔了一唔:“……说来话长,我有急事报与师兄,还是先……”
话音未落,堂内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给重黎盛什么早饭了,看了他一眼,便快步走进大堂。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正瞧见步清风坐在桌边,原本干净的衣袍被泼上了茶水,余念归呆呆地站在一旁,脚边全是碎片,饶是平日里总要逮着机会呛她几句的孟逢君都端着碗愣住了。
青天在上,众目睽睽,她方才可实实在在地把一杯茶泼在了掌门首徒肩膀上啊!
“我……”明明是自己泼出去的水,余念归自个儿倒是也被吓着了似的,“师,师叔!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给他擦衣裳,肩上蹲了半天的腓腓歪了歪脑袋,也伸出爪子,替他掸掉了肩上的一撮茶叶。
步清风这会儿也有点懵,只因方才那杯茶水泼得属实太猛了些,若不是他及时缩了下头,这会儿布满茶渍的可就不止这件弟子服了。
他本就脾气好,诚然被人迎面泼了一身水,倒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瞧见余念归慌了手脚,便也就当个晚辈一时失手,掐了个净水咒,便掸去了半身污渍。
“无妨,先别乱动。”他一挥袖,顺手将地上的瓷片一并清理了。
哪成想那头瓷片还没到簸箕里呢,恰好一个弟子托着叠辣椒酱从一旁经过,讶异地瞥了眼,手中的碟子突然被人一巴掌呼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对着步清风的脑门!
步清风惊觉,立即闪身避开。
绘着三两青花的碟子笔直地拍在他身后的柱子上,一声刺耳的脆响过后,鲜红的辣椒酱渐了一地,整座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这要是拍在清风师兄脑门上,不见血也得辣得一日睁不开眼吧……
孟逢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拍翻碟子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我……我我我……”她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你什么呢!”她气得猛一拍桌子,“这回我可亲眼看见你对清风师兄不敬!余念归!我看你是愈发胆大包天,目无尊长了!”
“我刚才……我的手刚才自己动起来了!清风师叔你听我解释!……”她一抬手,步清风脑袋上就啪地开出一朵牵牛花,再一收手,又噼里啪啦地开出了一串!
孟逢君:“……”
众人:“…………”
步清风:“………………”
“余师侄。”落针可闻的大堂中,步清风缓缓地从脑门上拔下了一朵牵牛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浊气,“我要是有哪里得罪了你,你直说便好。”
不必这般暗示,要让他脑袋开花。
温润如玉的掌门首徒,便是头上开得五载斑斓,也依旧自有一派泰然自若,只是眼前的姑娘显然没这个心思好好欣赏,因为她肩上的腓腓已经跃跃欲试地探出了爪子。
在腓腓扑过去,糊步清风一脸之前,她眼疾手快地将那些花都撤了,可转眼工夫,这不听使唤的手居然直接在他脸上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