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
宴时锦听到自己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哪怕隔了这么多时日,重新活了一次。
她对孟林的恐惧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孟家是皇城里有名的望族,根基极深,孟林身为禁卫军统领,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以他风流的性子,会看上宴时锦也是情理当中。
她记得当初,她也是努力反抗过的。
宴家两代皇帝虽是寿数难长,但家中祖母还在世。
可哪怕她用尽了方法去反抗那门婚事,祖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反过去劝慰她宽下心来。
“孟统领虽有些花心,但却实在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这日子一旦好好经营起来,总少不了我们阿锦吃亏的。”
“好孙女儿,听祖母的话,莫要再闹了。”
皇祖母面上虽带着慈祥怜惜的笑。
说出来的话,就像一记重锤一样,落在她心上。
宫中都说她失了名声,爱慕孟统领成痴。
她的好皇兄宴铭更是直言,叫她莫要给皇族丢脸,辜负父皇待她的千万般好。
后来闹也闹了,眼泪流干,嗓子哑了,她还是被塞进了那顶华贵的花轿。
沿途百姓都在赞扬,当今皇帝真是疼爱幼妹,弄出这么大阵势,十里红妆。
可又有谁知道,她当时被孟林压在耳房那张满是灰尘的木桌上时。
心里是多恐惧,多绝望……
“公主,您若是不想见,奴婢去给您回了去。”
徐嬷嬷的温声细语,将宴时锦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迎春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公主,您方才是在想什么?脸色都白了。”
她不想嫁给孟林的事,徐嬷嬷和迎春这两个贴身之人是知晓的。
她只说孟林并非良配,为人不端,据说还有虐待人之嫌。
徐嬷嬷和迎春是自她幼时就伴在身侧的,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怜惜她。
上一世新帝并未叫她献舞。
只发生了耳房那档子事,把好端端的中秋宴给闹得不欢而散。
这一世为了摆脱命运,她去找了裴容,自然许多事情的发展都超脱认知之外。
宴时锦想了想,“无事,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孟林是跟长公主一块儿来的,宴微霜极注重她那‘慈悲心肠’的名声,有她在,孟林当是不敢做什么的。”
徐嬷嬷:“是,奴婢为您简单梳妆。”
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
不消多时,铜镜里就映出一张略施粉黛,清冷楚楚的脸。
此刻她看起来既身体虚弱,又不至于面色苍白得失了体面。
宴时锦大大方方地往轮椅上一坐。
面上表情倒是淡淡。
迎春知她向来骄傲,就是受了什么委屈苦楚也惯不愿叫人瞧见的。
登时小嘴一撇:“公主……不如奴婢去请长公主进来吧。”
宴时锦笑了笑,“哎,这点面子算什么,可得坐几天轮椅了不是?再说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以前她没心没肺,不屑于玩弄这些心机。
如今她倒是看开了。
这世道就容不得心思无暇之人。
她就要这般坐轮椅过去,才显得郑重。
宴时锦没叫人通禀,过雕花长廊而去就是接待贵客的正厅。
她素来喜静,又极为讲究,便叫人在地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
此刻,她便悄无声息地来到正厅外。
只听得里面传来孟林愤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