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谱笑了笑说:“咦?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做饭也不毛手毛脚的了,还知道等着我快回来再擀面条,新鲜的面条劲道。快,把酒壶给爸拿来,我要喝上一杯,你再给爸炒个菜下酒,有啥算啥,爸就不挑了。”
清芬撒娇地说:“哪有什么菜呀?园子里的菜就那几样,您都摘回来了,都是蘸酱菜。”吴光谱笑笑说:“没菜,那我就蘸酱菜下酒吧,你还想管着我,不让我喝酒了?都是我把你惯坏了。”清芬说:“哎!您看看,动不动就说这话。我给您炒个韭菜鸡蛋吧。”吴光谱说:“这菜好!‘六月韭’佛开口,这时候的韭菜最好吃。”
济翰的脚渐渐好了,这天他去河里打了几条鱼,送给他四叔几条。有一阵子没见清芬了,还真是挺想见她,从那天从山上见到她,清芬那花儿一样新鲜的脸,就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难道自己喜欢上清芬了?
他不由自主地摇一下头,又点一下头,自己连她有没有对象都还没弄清楚,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呢?他强压住自己的思绪,拎了两条鱼,向清芬家走去。
清芬家离他的单身宿舍并不远,她家住着三间房,一个小院子,房前的菜园子围起了矮矮木栅栏,木栅栏上爬满牵牛花,这时是下午,那些牵牛花已经谢了,如果是早上,露水正浓的时候,紫的、红的牵牛花盛开,一定很好看。透过木栅栏能看到园子里种的茄子、辣椒、西红柿、黄瓜等蔬菜,长得绿油油的西红柿刚刚结出果实,小小的果实挂在枝头。
走到她家屋前,在门两边,左侧种了一大片波斯菊,右侧种了一大片绣球花,都开得正热闹,那波斯菊跳舞似的,随着风扭动着。那绣球花,纯一色的天蓝,一大团一大团很努力地开着,看得人直担心,生怕那细细的茎擎不住这么大的花团,要被压断。
济翰脸红心跳起来,他站在那里定了定神,又想了想,如果她爸爸在家的话,自己该怎么说才得体。他举手正想拍门,突然“汪汪汪”几声狗叫,济翰吓了一跳。正想逃跑,忽听屋里有人说:“二虎,别叫。”
清芬从屋子里出来,见是济翰,忽然声音压低了一点说:“脚好了?”济翰说:“好了,我今天上午去河里打了几条鱼,给你和吴叔尝尝。吴叔在家吗?”清芬迟疑了一下说:“在家,进屋吧。”清芬接过两条鱼,放在盆子里,扭头向着屋里说:“爸,来客人了。”
吴光谱见是一个小伙子,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皮肤略黑,咧嘴一笑,整齐的牙齿白得耀眼。光谱想,没大见过这小伙子呢,谁家的孩子呢?清芬说:“这是张济翰,也在场里上班,咱们还是山东老乡呢。”济翰简略地叙述了那天在山上遇到清芬的事情,说多亏了清芬她们两个帮忙,特地来感谢。
光谱心里犯嘀咕,怪不得那天清芬有点怪怪的,为什么那天她没跟自己提这事儿呢?闲聊了一会,济翰就告辞出来,清芬送他到门外,招招手说:“常来玩儿!”
济翰已经走过了她家的菜园子,回头一望,清芬还在原地站着,忽然心里一动,他又远远地向着她摇了摇手,模模糊糊地,也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又往前走几步,济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清芬已经不在那里了,看来是回屋了。
济翰脚步轻快,几乎想跳起来,心里开出的花,比清芬家门前的绣球花开得还欢。
从那以后,他常去看清芬,清芬也偶尔到他宿舍来,还给他拆洗被子,浆洗衣服。
直到发生森林大火发生之前,济翰和清芬就这样来往着,他简直有点不确定,他们这算不算恋爱?他们常见面,可见了面也没什么说的,无非是家长里短,东一句西一句的瞎聊。有一天不见面,就会想她,有时候,他上班都会走神儿,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也没敢造次地提一些要求,她在别人面前能说会道,可是,在他面前又很安静。
那场森林大火烧过去了,林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林场的生活单调得很,以前晚上还放电影,现在不放电影了,放映厅时放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一些单身职工就去放映厅里看电视。最近,济翰和清芬交往密切,就不常去了。
张辰抽个空,带了四样礼品,到济翰原来的房东老齐家,请他给济翰和清芬做媒,老齐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齐去吴光谱家提亲,本以为,这提亲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是手掐把拿的事儿,一定是一说就成。没想到,吴光谱说了,这么大的事情,要跟孩子们商量一下,好好考虑考虑。这一考虑,两个礼拜就过去了。
一家人有点六神无主了,不知道吴光谱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济翰去找清芬,清芬也不见他。
张辰和济翰一天两趟三趟地往老齐家跑,催他去问个信,这事到底成还是不成?给个痛快话。老齐被缠得没办法,就安慰辰和济翰说:“女方总要拿一把的,不能男方一来求婚,就应了,这也正常,别担心,我抽空再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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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齐跑了三四次,终于弄清楚了,吴光谱和清芬闹意见呢,清芬认死理儿,一定要彩礼,说不要彩礼就嫁人,好说不好听,还以为她赶着男方呢。
吴光谱在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想让人家背地里说三道四,说他嫁闺女,还要彩礼。
杜采兰说:“想不到这小闺女,还挺有主意。我怎么觉得,她的想法不那么简单呢,她一定是看济翰家兄弟姐妹多,想法才多起来了,她……”采兰想说“她就是想多要点钱,攥在手里。”一看辰和济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了,就没再往下说。
辰说:“那他们到底想要多少彩礼呢?也不能狮子大开口没个谱吧?”老齐说:“我看她的意思,这钱少不了,没有千儿八百的下不来呢。”济翰生气地说:“我哪有那么多钱?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学。家里的地,一年能出几个钱?我上班了,不能给家里寄钱,还跟家里要钱?这话我说不出口啊!”
辰说:“济翰,话虽是这么说,我也知道,哥嫂不容易,济恒上学还总是借钱呢?前段时间,你大爷家里出事了,还是你爸回老家处理的呢。可是,结婚是家里的大事,也不能你自己硬抗着,还是写信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再说吧。”
在四叔的督促下,济翰想回家一趟,当面跟爸妈说一下,可是,来回又得不少路费,还得跟场里请假,于是硬着头皮给爸爸妈妈写了一长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