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君,请不要再动那瓶药了。”胡子拉渣的森鸥外无奈道,“那只是治疗头痛的药。” 太宰治睁着圆溜溜的鸢色眼睛,不满道:“森先生太过分了!明明昨天这里放的还是安眠药!”他赌气一样把白色的药瓶放在桌上,又溜到外面去进行自己的自杀大业了。 森鸥外把药摆在原位,猩红色的眼瞳中暗光流转,低低笑了两声。 “林太郎,大变态!”爱丽丝跺跺脚,骂道。 “爱丽丝酱……我可是为了太宰君好啊。”森鸥外微笑着说。 外出的太宰治迟迟未归,诊所里又没有客人。森鸥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歇业去外面看看。 走在鹤见川的桥上,看太阳即将落日,一片瑰丽的紫金色云彩蔓延天际,倒映在粼粼的江面。 森鸥外看着鹤见川若有所思,“爱丽丝酱,真美啊。” 爱丽丝气呼呼的不说话。 森鸥外仍旧笑道:“战争……也是这样。” 蓬勃的生命在激烈战火中的消失,从来都是饱含物哀之美的。 在这片早已布满疮痍的土地之上,唯有罪恶的鲜血才能重新浇灌出玫瑰。 “林太郎……”爱丽丝忽然拉了拉他的白大褂,小手指向桥下,“那里,有个人。” 森鸥外眯眼看过去,随后一怔,缓缓笑道:“爱丽丝,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鹤见川依旧缓缓流淌向海洋,靠近桥下的河边静静躺着一个人影,湿漉漉的白发散开在地上。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来到河边。爱丽丝紧紧跟着他,娇俏小脸上的眼睛里却透着冷光。 森鸥外没有再继续靠近,上下打量一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躺在地上的少女显然已经过了十二岁,湿了的白发部分搭在她的脸上,尽管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颊,但那份惊人的美貌却依稀可见。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没戴什么装饰品。她眉头蹙起,表情略显痛苦,整个人仿佛陷入荆棘的天使。 森鸥外喃喃道:“不妙啊……” 下一秒,他哭唧唧道:“爱丽丝酱,这位小姐也太可怜了,我们把她带回去吧。” 爱丽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林太郎真是大变态!” 森鸥外眼泪汪汪,“爱丽丝酱,这位可爱的小姐一定希望我们救救她。”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 能被森鸥外捡回家只能说她倒了八辈子霉。 森鸥外把地上的少女抱起来,也不在意白大褂上沾染上污渍。 怀中的少女微微颤抖,紧紧闭着眼睛,一只手抓皱了森鸥外胸前的衣服。 “走吧。”隐约之间,有人低沉地说。 火在他们身后熊熊烧,张牙舞爪得像狰狞的鬼怪,噼里啪啦地响着。 她喉头哽着,只能颤抖嗓音说:“不……” “走!” 纷乱中,三两个人半拽半扶着她离开。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被拉着远离。 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记起要最后再回头看一眼。她回过头。 大火似乎挣脱了束缚,不断吞噬着空气,也将人影倏忽笼罩其中。明亮的火光跳动着,却与沉沉的黑暗相伴。 她突然想到,这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松原和枝冷汗涔涔地从昏睡中醒来。 噩梦的余韵绵长,她的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脑袋发疼,汗水从额头滑落。 她从小床上坐起身,按住眉心,环顾四周。 空间比较狭窄,但能看出主人已经努力地把一切都整理干净的痕迹。柜子上摆放的药瓶和纱布,以及白色的床,显示出这是一个小诊所。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蓝白条纹,干干净净的。雪白的长发基本干了,只有发尾还有点潮湿。 没等她多想,看上去颓丧的男人来了,笑眯眯的,“这位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松原和枝微微抿唇。 森鸥外无奈地举了举双手,“小姐,本人可是完全好心啊。你昏倒在鹤见川边上,呼吸微弱,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衣服是拜托一位热心的女士帮你更换的。” 他介绍了自己:“本人森鸥外,这是爱丽丝。” 他身后,金发的爱丽丝伸出头,“不用搭理林太郎!他就是个大笨蛋!” 她哼了一声。 森鸥外捂住心口:“爱丽丝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心都要碎了。” 爱丽
丝“哒哒哒”地跑到松原和枝身边,牵住她的冰凉的手,看着她说:“没关系,爱丽丝陪着你!” 松原和枝犹豫一会儿,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森鸥外还是微笑着看着两位可爱的小姐的互动。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颇为苦恼,“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横滨最近可不太平啊。” 松原和枝一顿,脸色更显苍白。她浓密的睫毛像是飘飞的蝴蝶,晶莹剔透的粉色眼眸钻石一般美丽。 她沉默的这几秒,森鸥外已经向她热情地发出了邀请,“不如现在这里住下吧。除了我和爱丽丝之外,只有太宰君在这里。嘛,太宰君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你们年纪相仿,或许会有不少共同话题也说不定。” 爱丽丝也抱住她的胳膊,“对呀,留下来嘛。爱丽丝会好好照顾你的!” 森鸥外体贴地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倒在鹤见川边,也没有问她的过往,但从她的境况来看,他很明白她已经走投无路,而且对现在的森鸥外来说,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都不能放弃。 果不其然,一阵更长的沉默后,松原和枝抬起眼睛,眼神忧郁又带着感谢,“谢谢你,森先生。我是松原和枝。如果不麻烦的话,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森鸥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那么,接下来就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