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丹与黄继呈还在大眼瞪小眼,从屋里瞪到了屋外,倪卿卿吩咐蛋壳去把门关上,自己则又翻看起了医。那张纸笺就放在手边,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很难让人忽略。
既然人家已经开始以诗传情了,自己是不是也要回一两句?
倪卿卿想了想,提起笔,在纸笺背后,用她那很是不堪的一手毛笔字,认真赋上了一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黄继呈说得在理,还是得要李年琦主动过来寻她,她一个姑娘家,巴巴去他府上候着,算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比孟二的魅力,还是差得远了些。
写完诗句后,倪卿卿就继续翻看医,等那纸笺干了,再把纸笺重新夹在扉页里。本来嘛,都是各取所需,干嘛弄得这么诗情画意,直接上门提亲就是最大的诚意,保准倪大仁会满意。
这时代,女子早早地就嫁人生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花前月下,诗传情。这李年琦明晓得她不是柳悠钰廖茵茵之类的才女,干嘛对她弄这些绉绉的玩意儿,直接在纸笺背后,写上提亲日期,岂不更妙......
想到这里,倪卿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莫非......莫非......莫非这李年琦,是不想娶她吧!
撩完就跑,连续数日不现身,还反咬一口,说她不主动.......
倪卿卿越想越不对劲儿,这李年琦,不娶何撩啊,撩了又不急着娶,这是要存心拖着她啊。等拖到时候,拖到她情根深种,即便他不开口,她也上赶着,去让他娶她。
但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个把月,相识一月就说媒定亲,是不是她太心急了些。
倪卿卿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一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无论如何,这李年琦也成功扰乱了她的一丝心绪。
“蛋壳,黄继呈。”倪卿卿对着脚旁的蛋壳吩咐。
蛋壳慢慢支起脑袋来,与倪卿卿对视。
“黄继呈。”倪卿卿望着蛋壳的眼睛,又认真说了一遍。
蛋壳这次听得明白,用脚刨开门,撒腿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蛋壳就衔着黄继呈的裤管,摇着尾巴过来。“好狗子!”倪卿卿赏了它两条大肉干。
“卿卿姑娘,何事?”屋里没有灵丹,所以黄继呈大方坐下来问。
倪卿卿道:“若是你遇到想娶的姑娘,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直接上门提亲啊。”黄继呈忽然想到柳悠钰,神情突然又落寞下来,“但人家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我去提了亲又如何,还不是被拒之门外。”
“这就对了!”倪卿卿一拍桌子,高声道,“我和李年琦,不像你与柳悠钰,我们两方的长辈是乐见其成的。没有长辈的阻碍,李年琦大可直接上门提亲,把我定下来。他这么一日一日地拖着,长辈们看着我俩是情意绵绵,实则,这就是他的拖延之计。这李年琦,压根是没想娶我。”
“不对不对。”黄继呈接着倪卿卿的话,分析道,“若没想娶你,他又何必继续送医来?撩而不娶,莫非他只想纳,不想娶。他不想娶你为妻,只想纳你为妾!”
“妾?什么妾!”灵丹怒吼,手里端着一盘冻葡萄进来,她最听不得这个“妾”字。
黄继呈翘着二郎腿,笑着回道:“我与你家主子正在分析,这李年琦的卑鄙用心,不想娶你家主子,只想纳你家主子为妾。”
“他敢!”灵丹暴怒,“他要是敢,我就在茶叶里下耗子药,让他不得好死。”
“灵丹,你莫要给我惹事,耗子药太毒,多下些巴豆就成。”倪卿卿笑着道,“这些都只是我跟黄继呈的猜测,是与不是,还要问过李年琦才知道。”
“问?这要怎么问,问了李年琦也不会实话实说。”灵丹气愤。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李年琦”,以前,她都是亲切地唤他为“李公子”的。
黄继呈看倪卿卿现在还笑得出来,知道她并未太把李年琦放心上,便自告奋勇地道:“不如让我带着蛋壳,偷偷跟踪他。一来训练蛋壳,二来又能在李年琦身上找出些猫腻,一举两得。”
倪卿卿点头,笑道:“让蛋壳找你来,也就是这个意思。跟着李年琦,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样不好吧。”灵丹稍微冷静了一些,“若是被李公子发现,那就不好了。况且,我们不是有步司嘛,步司轻功那么厉害,跟踪人的功夫,一定比这色胚高多了。”
“灵丹妹子,你气糊涂了么。”黄继呈偷拿了一颗葡萄,丢在嘴里,嘲笑道,“步司跟个哑巴差不多,你派他去跟踪,指望他回来告诉你些什么。”
倪卿卿点头,所以步司只适合体力活,不适合脑力活。
灵丹又被激怒,一把夺过那盘冰葡萄,恨声道:“这冰葡萄贵得很,是你这下人吃的么!你吃一颗,扣你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已经没了,你赶快带着蛋壳,去将功赎罪!”
黄继呈跳起来,激动道:“我读多,你坑不了我,哪有那么贵的葡萄!”
灵丹神气道:“你以为呢,土包子。冻葡萄,夏天就放进了冰窖,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你觉得,建一个冰窖,还要让冰窖里的冰不融化,需要多少银子。一粒葡萄算你一两银子,还算便宜的。”
“是吗?”黄继呈苦着脸问。他还得攒钱,给自己弄副像样的行头,不然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柳姑娘面前。
“是的。”倪卿卿点头。其实那冰窖是早几十年就都有的。上京城夏天热,冬天冷,那冰窖,主要是用来保存药材,顺便冻一些瓜果。
黄继呈苦了脸,仿佛刚才吃的不是葡萄,而是苦瓜。
“不过呢,你要是这趟差事办得好,那一两银子就算了,再奖励一些葡萄也是可以的。”倪卿卿把那纸笺取了出来,递给黄继呈,道:“赶紧去吧,别被他察觉。被察觉了也不打紧,就说是我的主意,特意来催他提亲的,注意看他的表情。”
“好的,葡萄甜,多给我留一些。”黄继呈接过纸笺,看了看李年琦的字,很是欣赏,又翻过来看倪卿卿的字,不由摇头鄙夷,这字太丑,实在辜负了她一身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