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狼城附近狗镇,那个近几年来闹饥荒,没有粮食可以吃,镇长是个聪明的人,他说没有粮食吃,我们可以去挖野菜,吃野菜也还能对付着过去。
三年大旱。
天干得厉害,菜很快就没有了,镇长是个聪慧又为民着想的人,于是他智慧的火花闪现了一阵子,又说:“没有野菜我们可以吃肉!”
于是,我们就去吃肉,可是吃什么肉呢?鸡鸭鱼肉,山上的野味也是极好的。
时间久了,天还是干,动物们都跑了,镇长说没有动物的肉,我们可以吃死人的肉。
我们相应号召,有什么吃什么,只要能活着,屎都是要吃的。
就这么着,我因为对人肉难以下口,对食人的乌鸦的肉也接受不来。
留在家里,我什么都吃不着,就会饿死,我死了,得被人吃掉,然后变成脏臭的屎,变成屎之后,我便会被狗吃了,成为狗屎的我,会便屎壳郎吃,我就这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脏,最终消失不见。
越想越怕,于是,我离开了狗镇,来狼城谋生,这里的人即使天干地旱,也不会饿着,因为他们都不是庄稼人,都是做生意的。
反正亏不着他们,饿不死他们。
我在城里吴老爷家谋了差事,就在吴老爷身边做个服侍丫头,虽然偶尔打骂两句,到也没别的苦事,比在庄稼地里干活轻快得多了。被人打打骂骂,磕几个响头,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也是乐意的。
要是跪着能有口饭吃,那,人何必站起来呢?打断了腿,一辈子跪在保平安。
可是。
平日里府上的丫头们也是不老实的,在后院,下人们待的地方,会倚在门柱旁边,说说笑笑,露出膀子来,那些伙计看了就嘿嘿发笑,有时候过分的丫头们把自己裹脚布和月事布晒出来,可是不得了了,丫头们明明要给人看的。
可是,人家伙计看了,他们就骂人家不要脸。
我就看着他们笑,不懂得这是在做什么。不懂,就问呗。
人家都起一个女人来,狼城的顶顶有名的妓女——十三红。
人都是我们吴老爷把十三红给长包了,吴老爷的夫人专心礼佛,不过问他的事。吴老爷本想娶姨太太的,可是他的儿子都是留洋回来的,说是洋人那边,不兴娶小老婆那一套。
大儿子说,洋人不娶小老婆,可是还是有情妇的,他的意思就是,小老婆,不能娶,这是明。可是,他大儿子说在外面养个情妇,正儿八经的恋爱是可以的,这叫罗曼蒂克,新朝得很。
小儿子也说,要娶小老婆可以,要和大老婆离婚,有了明的离婚证,才能娶小的。小儿子差点没把他娘气死,小儿子又说,大老婆死了,再娶小老婆,也是明。总而言之,老婆,只能有一个。
只要曲回来的,不是老婆,不是小老婆,娶再多都无所谓。
吴老爷在儿子们明的开化之下,只得放弃娶小老婆的念想,去西洋人的玩罗曼蒂克去了。
可是,就在昨天,十三红死了,听吴家的人说,十三红是上吊死的,舌头生出来老长,白嫩嫩的脸,都他妈的紫了,服侍她的丫头见了直接吓疯了。
疯了的丫头无依无靠,回到原先十三红在的妓院,老鸨是个良善的人,她常常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老鸨见疯丫头生得不难看,不忍心放弃她,于是把她毒哑了,然后,做个下等妓女,给钱就能玩那种,这也算让她自食其力吧,结果,没几年也就得脏病死了。
记得有人说起,得那种脏病死的人,浑身发臭,半身烂泡,还流臭浓水,烂臭水流出来的地方,呵呵,草木都不长,要让猪牛羊这些畜生踩过,拉屎撒尿之后,才能长出草来,说是猪牛羊是有正气的,烂女人是罪,是最恶的毒。
总之一句,女人在那方面和道德上有了不洁净的,狼城人眼中,她还不如猪牛羊的屎!
这都是后话。
当年十三红死,可是害死了一群人。
吴老爷包养十三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经常在一起,我有去十三红的私宅的钥匙。
吴老夫人就找到了我,给我了我一笔钱,要我杀死十三红,我看着那沉甸甸的银子,还是动心了,被打是挣钱的,可是,打人挣的钱越多,杀人更多。这是狼城底层,挣钱的三个层次。大多数人停留在被打,光明正大被打,光明长大花钱,这是好的。
而我,进入了最高层次的最高层。
反正我也不爱住在这里,因为和我一个屋的阿香,老是勾搭吴老爷的小儿子,吴老爷的小儿子也是个明的人,她和阿香一起要挟我不能说出去,因为这种事传出去就不明了。
他们不是说名著里有很多偷情的罗曼蒂克吗?怎么现如今又讲不明了?
那天我偷偷去了吴老爷给十三红购置的私宅,在她和她丫头的茶碗里放了一些吴老爷大儿子买来的,西洋蒙汗药,他们叫“安眠药”,搞不清,反正那主仆两个吃了之后睡得很熟,我进入十三红房里,十三红以为是吴老爷来了,我吓了一跳。
还好,我在此之前下的药分量足,丫头没有醒过来,睡得和死猪一样,十三红年岁虽比我大些,可是,她吃了那个药,迷迷糊糊,浑身无力,我便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打晕了。
又把她给吊起来,做成是上吊的样子。
吊上去之后,我发现我把她挂高了,怎么办呢?垫凳子,做得像是她自己上吊的一样。
问我怎么这么个小孩子怎么敢做这种事?呵呵。
我是不怕死人的,我都吃过了,还怕什么,死人怕我才对,我会吃死人的,只是不爱吃而已。
她要是敢吓我,我笑着就吃了她,用我喜欢的方法,让这只鸡变成鸡。
我在十三红房中把值钱的首饰和金银铜钱拿走,至于那些个银票,我怕我去钱庄取钱的时候给人认出来我是拿了十三红银票的人,于是不敢拿去,虽然我清楚那很是值钱。
走时,我拿了她房中的一个坛子,把我的钱财放在坛子里,栓好了,放进河中埋起来。
趁着夜,我从狗洞爬入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