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兰摇头:“原本大家都一样,都在家里卖力气挣饭吃,我跟你爹突然改了身份,要去端铁饭碗了,别人心里能没想法?不过,这只是其一。”
“倒是还有一个缘故——”
姚倩看到母亲犹豫了片刻。
苏怀兰看了她一眼,又站起身看了看窗户外面,低声说道:“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你要记住这句话。你二婶这么做,都是你爷爷回来嘀咕的。当年他救的那个大官,想跟咱们家做亲家,暂时先把人定下。”
这话不用说,姚倩就明白,二叔家还有个堂妹跟她同一年出生,比她小几个月。
可上一世,堂妹姚秋菊并没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只是嫁到公社一户普通人家。
姚倩想起那些虾,又问:“那奶奶早上让咱们放开肚皮吃虾,这是为什么?”
苏怀兰没好气道:“原本说好了,那家人一大早从这里路过,要来家里见一面,谁知人家说有事绊住了!老太太还偷偷藏了好几只梭子蟹,个头比你爹的巴掌还大!”
这样说起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姚倩长得细瘦雪白,头发黄黄的,整个一黄毛丫头,可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她五官的耐看。
她们几个孩子,长相都随了母亲苏怀兰。
苏外公的样貌不错,苏家几个孩子,样貌都很出众,尤其是苏怀兰这个老来女。
姚倩姐妹几个,即便瘦的跟豆芽菜一样,可往人前一站,那也是最好看的豆芽菜——还格外让人看着楚楚可怜。
姚倩想起上一世,堂妹姚秋菊的婚事,便又问:“妈,那你觉得那家人还来嘛?”
苏怀兰忍不住轻轻拍了闺女一下:“倩丫头,你给我记住了,要是那家人来了,到时你就躲去你外公家。高门大户哪是那么好嫁的?”
看到姚倩点头答应,苏怀兰又啧啧两声,感叹:“你呀,幸亏生在好时候了,女人也能出门工作。咱们小门小户的,也有小门小户的好!要是申城那事能成,以后家里吃什么,妈说了算!”
姚倩只馋肉,虽然早上吃过那么多虾,可肉味不一样,更香,油气更大,一口下去更满足……
她咽下口气,连忙说:“妈,我要吃红烧肉……”
其实说起来,她从上一世刚回来,前世医生限制她的饮食,肉都吃腻了,可这才刚回来,怎么就馋肉了呢?
姚倩哪里知道,现在这副身体太缺油水,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提到外公家,她又想起小舅舅:“妈,那我要是躲去外公家,我正好跟着小舅读认字!”
“你这丫头,终于知道什么东西宝贵了!”苏怀兰笑了,笑得很好看,“读识字,是财富,是一辈子都不会失去的财富。”
姚倩诧异,她说的读识字,跟母亲说的可能不一样,便又解释:“妈,我说的是小舅舅教我……”
苏怀兰点头,伸出手指嘘了一声:“我知道。现在不让说这些。可那是他们不懂,不识字的人,哪里分得清好坏?”
没错,苏小舅是会夜观星象的玄学先生,也是公社里开会,要时不时拉出来溜溜的人。
苏小舅名为苏怀廉,行四,比最小的苏怀兰还大十多岁。
说起来,苏家几兄妹,最小的苏怀兰跟上面的兄姐们,是同父异母。
苏外公的原配生苏小舅时难产,生下孩子人就没了。
孩子们嗷嗷待哺,苏外公又续娶了苏外婆。
苏外婆不光人长得美,心更美,她坚持不要孩子,要等最小的苏小舅大了,再要自己的孩子。
她用真心对待继子继女,也赢得了上面四个孩子的真心。
苏怀兰出生以后,上面的兄姐们有的已经成年了,对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苏小舅是苏外婆带大的,对这个妹妹尤其上心。
许是爱屋及乌,苏小舅也格外喜欢小妹生的几个孩子。
上一世,苏小舅总在姚倩面前嘀咕:“丫头,跟着小舅学本事吧。你八字命带华盖,还有太极贵人,最适合学这些。小舅一身本事,也好有个传人。”
说起苏小舅的一身本事,也算是家学渊源。
旧时读人,要想考科举,那经史子集,都是必读的。这其中的“经”就包括了《易经》。
那玄门的周易数术,就属于必修课。
他们跟瞎子算命还不一样,瞎子算命属于盲派。而这些读人是正经的学术派。
旧时钦天监官员,那可都是官方认证的玄门大师。
说到家学渊源,就要提到苏外公。
苏外公是整个县里最后一位在世的举人。
没错,还活着的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