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只有我们队是四个人,而其他队都是五人一组?”羽在加入飞羽军快两个月时,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的小队被留在了和亲队伍中,并未随赵广寻找“猎户”口中的敌军。此时他们小队正在和亲队伍的远端,执行两翼的巡逻任务。1t;gt;
“俺还以为你这娃子永远不会问呢?那就让伍长给你说一下。”“大棒”好像早就盼着羽问他这个问题似的,从他那远比羽更急切的目光,就能看出。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提前向羽透露,因此他又将热切的目光转投向伍长“乌鸦”。1t;gt;
“乌鸦”虽常阴沉着脸,但的确是名称职的伍长。虽然他的队伍仅有四人,实力却绝不逊于别的五人小队。“乌鸦”先是习惯性的叹了口气,接着便用低沉的嗓音道出了原委:“我们这队,自建立飞羽军伊始,便一直是四个人。因为空缺的那人,就是赵将军自己。将军从来不独享俸禄,每当他得到薪俸,便平均分给每个飞羽军的将士,而他只拿我们队空缺士卒的那份普通薪俸。你以为将军的威望仅是凭上阵杀敌赢来的?也许你已注意到,将军领兵在外,从来都与我们同吃同住,甚至会等兵士都吃完,他才进饮食。飞羽军的将士正因如此,才愿誓死追随将军,即便为他赴汤蹈火亦死不旋踵。只是毕竟多吃了一人的空饷,外人也根本不能理解这做法,因此从来不谈。”1t;gt;
羽知道赵广是个真正的英豪,他的许多传说都曾在怪老头那听过,否则羽也不会痛快的答应,加入这飞羽军。只是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许多的内情。而且会令阴郁的“乌鸦”谈起时,都越说越激动。这也是羽第一次见伍长这样,也许“乌鸦”本就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1t;gt;
“还有……”,伍长“乌鸦”继续说道,“你现在队中的位置,原本是将军三公子赵敢的。在那之前,那位置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1t;gt;
“乌鸦”接下的这番话倒是令羽惊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赵敢竟在自己队中呆过,而且他的两个哥哥也是。“赵敢入飞羽军时是几岁?”他不禁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他知道军队招募新兵都要年满十六岁,而那赵敢明显与自己年龄相仿,再多也不会多过一岁,那他究竟入伍几年了?1t;gt;
“十四岁,其他两位公子也是。”“乌鸦”简短的回道。1t;gt;
“最少两年吗?我与那赵敢的实力最少差了两年吗?”羽在心内叹道。“可为什么让我加入这特别小队?我的资质明明比那几位公子差了不止两年。”羽的心中疑问再起。1t;gt;
接着伍长“乌鸦”,像自说自话似的继续说道:“将军将你送入这队伍,自有他的道理,但我确实能感到,你身上有那三位公子相似的东西。此外,更有令我憎恶的东西。”说到这儿,“乌鸦”的两道寒光死死的盯住羽,好像看穿了他的一切。1t;gt;
片刻之后,寒风大起。“北方有不详的味道,天也要变了。”一向少言寡语的“天象”突然郑重的说出了这番话,羽也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凝重的表情。1t;gt;
“随我去北方查探!”伍长“乌鸦”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对众人说道。1t;gt;
羽不明所以的跟随小队向北飞驰了近三里,“难道‘天象’的预感就那么准吗?”,他见队内的众人都在尽力搜索,不禁如此想到。但当他顺着“乌鸦”的手指方向望去,却赫然现,北方尽头的确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在这几人身后,又不断涌现出新的黑衣人,那些人转眼就达至百人。羽眯起眼仔细望去,这些身穿黑衣的人,装扮竟与第一次夜袭遇到的毫无二致。1t;gt;
“度撤回和亲队伍!!”伍长“乌鸦”迅下令道。他虽想引开这些人,或者同他们以命相搏,可这两种决定,无疑都是愚蠢至极的。因为在这些人眼中,只有公主殿下。此时将消息传回和亲队伍才是最紧要的事。况且这次,他们并不知截杀的敌人到底有多少,而现在和亲队伍的护卫,已不足二十人。1t;gt;
当羽的小队飞奔回和亲队伍,却现另一支小队已先返回。而那只小队,带回了更令人绝望的消息。这次黑衣刺客在南方也尾随了近百人,和亲队伍已被南北两个方向包围,根本无路可退。那支飞羽小队为了带回这个消息,已失去了两个兄弟,他们的伍长也在其中。1t;gt;
“乌鸦”知道不可能带着所有人突围,因为只有护卫、公主、礼官和使者才有马匹,其他人又怎能在草原上跑过骑马的刺客。即便所有人都能顺利逃脱,但没了粮食辎重,恐怕第二天,就会有人活活饿死在这荒芜之地。而护卫仅保护公主突围的话,又有多少胜算呢?包围的敌人早已十倍于守卫了。1t;gt;
“在此扎营!将队伍结成圆阵!”“乌鸦”最终吩咐道。现在将军率队离开仅有半日,“乌鸦”只能盼他不会遇到假设中的北地骑兵,傍晚前便能归来。那样将军无论在外变作伏兵,还是回到圆阵内指挥防守,他都有信心以一敌十,歼灭剩余的黑衣刺客。1t;gt;
“乌鸦”为了避免众人继续惊惶骚动,便将他的计划公之于众。旁人听后,心绪果然安稳了许多,积极配合他布好圆阵。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向西滑落,可将军,并没像预计中归来,也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圆阵内的众人,也再次焦躁起来。而围在圆阵外的二百黑衣刺客,却像北地的嗜血群狼般,耐心的等待着,等待最后一丝余晖落下。1t;gt;
天空罩着厚厚的浓云,像黑漆漆的锅底倒扣在无边的莽原上,根本不容一丝天光透出。没有树木的参照,这无边的黑暗在视线尽头天地相接,如将众人压扁一般。黑夜静得出奇,不知接连刮了多少日的大风,竟也在这暗夜里止住。在毫无遮拦的莽原上,一切都诡谲异常。1t;gt;
面对黑暗和死亡的恐惧,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愤而抄起手中的家伙,有的人躲在粮车旁颤抖,有的人眼中,则只有平静的空虚。1t;gt;
最终打破这静寂的,并非什么大人物,而是那本应在上次夜袭车中死去的宫女,除了公主,其他人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1t;gt;
“公主殿下,请带护卫们逃走吧!”那名宫女像是犹豫了许久,才最终说出了这番话。1t;gt;
“九儿,你知道我带走护卫,你们将是什么下场吗?”孟萦听宫女让她逃走,颇为气愤的回道。1t;gt;
“公主殿下,九儿当然明白。可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啊!我的几个姐姐曾随夫来到边地,可她们,现在都已不在人世了。相比之下,我已比边地的百姓幸运了许多。”叫九儿的宫女说着声泪俱下。“况且要不是公主殿下,我那日即便知道在车中凶险异常,也必须死在其中。九儿感激公主没像其他王公那样视我们如草芥!临死之前,九儿只求殿下,今后依然不忘初衷,许神州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让陶匠大叔的家人安稳的活在世上,让将没有爹娘的孩子都能顺利长大,九儿,虽死无憾!至于公主的大恩大德,九儿愿做牛做马,来世相报!”宫女九儿说完,便以头抢地,伏地不起。1t;gt;
孟萦想将九儿拉起来,当她触碰到九儿时,亦能感到她恐惧的颤抖,那正如自己在朝堂上,冒死向轩帝进谏一般。1t;gt;
“求殿下不忘初衷,许神州一个真正太平盛世!”谁知另一名宫女也说着同样的话跪拜下去。1t;gt;
“求殿下不忘初衷,许神州一个真正太平盛世!”1t;gt;
“求殿下不忘初衷,许神州一个真正太平盛世!”1t;gt;
……1t;gt;
圆阵内越来越多的人伏身跪拜,孟萦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为什么自己刚满十四岁,就要承起这许多的生死,先是身中剧毒的禁军,现在是被围困的众人,为什么圣贤中的大义,却是如此的沉重!”她心中不断的追问。1t;gt;
其实孟萦心内知道答案。因为这些人选择相信她,他们将自己的孩子和今后神州的安危都托付给了眼前的公主,他们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可憎的世界,他们愿意相信孟萦,替他们改变这一切。1t;gt;
孟萦闭上了眼,挤尽最后一滴泪水,她平静的用衣袖擦干脸颊。1t;gt;
“飞羽军听令,保护我、礼官和北地使臣,即刻突围!!”孟萦高声号令。1t;gt;
“诺!!”羽同其他飞羽军士一齐高声回应。1t;gt;
仅剩的七名飞羽军,正有条不紊的准备干粮,孟萦却对刚刚跪倒的众人郑重的回拜下去,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神州百姓不再枉死,必须阻止战争!”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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