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南城门大乱,守门的士兵之间互相逞凶斗殴。后来越闹越大,导致南城门的守备一度十分松懈,不知谁还趁乱将城门打开了。
这些日子进出城盘查严格,十分困难。恰逢城中大火,很多百姓蜂拥至城门边,人山人海。
两辆马车也趁势冲了出去,等到士兵发现事情不妙,猛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他们不敢再争执,一边呼喝着关了城门,一边伸手拦着要进出城的百姓。
本来士兵还要去追那两辆逃出城的马车,但韩通派人来,说京中火势太大,恐人手不够,也没人再管那两辆马车了。毕竟救火要紧。
李重进驾着马车跑在前头,生怕后面有追兵,玩命狂奔。霍元霍甲驾马紧跟在李重进的侧面,也是片刻不敢懈怠。后面似有马蹄声紧紧追赶。这样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李重进回头查看,隐约听到有人在高喊:“前面的停一停!我等来自邺都!”
李重进想了想,终于勒停了马。那群人总算赶上来,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
那人微微喘气,拱手道:“请问您可是禁军中的李都头?”
李重进点了点头:“你是……?”
“我乃使相麾下先锋,赵九重。奉使相和军使之命,特来京城接应夫人等亲眷。奈何路上关卡太多,我们耽误了时间。一到京城,就看到京中火光冲天,又听百姓说南城门大乱,赶紧过来查看。”
李重进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赵兄弟,幸会!你们来的可真是及时!”
赵九重看了一眼马车,说道:“夫人和少夫人可都在马车上?”
怎料,李重进摇头道:“少夫人并没有与我们一路,我先带着夫人出来的。”
赵九重心往下一沉,连忙问道:“那少夫人现在何处?”
“应是从另一处出城。本来我们约定一同从南城门走,但是怕到时候无法脱身,一同被抓住就不好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分开。我猜测西城门守卫最为松懈,她应该是从那处出城的。”李重进说道。
后面马车上,周嘉敏不知为何突然不走了,问道:“霍元霍甲,前面发生了何事?”
霍元回道:“小姐,无事,好像是邺都来了人接应咱们。”
周嘉敏一喜,忙掀开马车窗上的帘子,探头往前看了一眼,却因离得有些远,光线太暗,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李重进在与一骑马之人说话。
这时,前方又有一群人驰马而来,扬起滚滚尘土。来者正是王燮等人,他们在西城门附近寻不到韦姌,连忙来与赵九重汇合。顾慎之听说柴氏已经昏迷不醒,暂时压下心中的焦急,先上车查看柴氏。
赵九重听王燮说韦姌不见了,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地收紧。他紧赶慢赶,就怕赶不上。没想到已经近在咫尺,却还是将她错失了。他闭了闭眼睛,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果断地下了命令:“这里所有人听令,护送夫人回邺都。我找到其余的人,继续寻找少夫人!”
王燮和阳月连忙说道:“我们也留下来帮忙找!”
赵九重点了点头,策马往周嘉敏的马车这边过来,周嘉敏这才将他看清,竟是那日在国公府门前投过名帖之人!可是那时他是个落魄的青年,此刻已经隐隐有了大将的风范。
赵九重却没有看马车,只是带着人径自过去了。
周嘉敏心中震动,问霍元这是何人,霍元打听了回来说道:“刚才那位是使相麾下的先锋,名叫赵九重,在这次东征中立了大功,好像还是三小姐向军使举荐的。但是现在三小姐失踪了,他们要去找三小姐。”
“失踪?”周嘉敏蹙眉。
坐在旁边的冯氏忽然扑过来,紧紧抓着周嘉敏的手臂,问道:“你是不是把小姌要出城的消息透露给了谁?”
“母亲,您在说什么?……您弄疼我了!”周嘉敏挣脱道。
“她出城的事情应只告诉了我们,不是你还会有谁!”冯氏颤抖地指着周嘉敏,摇头道,“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上次小姌来国公府我还请她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她!是我害了她!敏敏,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她从未害过你呀!”
周嘉敏冷冷地说:“母亲不要诬赖我。”
“你若知道她在哪里,赶紧说出来啊!”冯氏转而摇着周嘉敏的肩膀。
周嘉敏怒道:“我真的不知道!您就算在这里杀了我,我也说不出韦姌的下落。为什么您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而要去相信一个认来的女儿?”
冯氏闭眼,坐了回去,双手转动着佛珠说道:“敏敏,你要记住,善恩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个时候马车又重新驶动起来,周嘉敏看了冯氏一眼,沉默地看向窗外。
几日之后,他们顺利抵达了邺都。去时关卡重重,但回来之时,因为邺都跟京城已经形成对峙,双方都在召集军队,所以关卡处已不置重兵,形同虚设。
萧铎在萧府门前着急地走来走去,他身旁站着周宗彦和李延思等人。众人都翘首以盼,突然听到辘辘车声,萧铎猛地转头,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迎上前去。
李重进先跳下马车,与萧铎互相点头致意。他们之间有些事不用说得太过明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秋芸和顾慎之扶着柴氏从马车上下来。柴氏踉跄走向萧铎,嘴唇抖动了几下,却只扶住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萧铎以为她是受了惊吓,立刻安慰道:“母亲,这些日子,您受苦了。父亲有要事去了军营,派我在这里接您。您的身子还好吗?”
旁边的秋芸小声说道:“多亏了顾先生,夫人没事。”
萧铎又对顾慎之点头道:“顾先生对萧家大恩,我萧铎铭记于心。”
顾慎之低头不语。
萧铎感觉几人神色有异,着急地看向后面的马车,却是周嘉敏和冯氏从上面下来。他脸上的喜色渐渐收起来,猛地看向柴氏:“母亲……韦姌呢?”
“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没有护住她……”柴氏声线不稳,手轻捶着胸口。她醒来之后,听顾慎之说韦姌已经有了身孕,并且下落不明,震惊得险些又晕厥过去。倘若知道韦姌有了身孕,绝不允许她做这许多冒险的事。这个孩子实在太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九重人呢!”萧铎拔高声音质问四下。
秋芸跪在地上,啜泣道:“少夫人跟我们是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京城的,但他们遇到了玉鸾带人阻拦,后来只剩顾先生跟少夫人在一起。顾先生被人打晕了,少夫人便……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