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人走入谷中,一路过去尽是繁花似锦、林木葱郁,五彩斑斓的鸟儿成群结队在谷中飞来飞去,啾啾啼得喧闹不已,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1t;gt;
陈颐四处张望,说:“我听说这里的妖怪吃人,还以为这谷中会到处都是骷髅尸骸,该是一幅尸山血海的场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繁盛景象。”1t;gt;
冰儿只望前走,应道:“你不知道,妖怪最会骗人了。越是看着好看,底下里越是可怕的勾当。就是这漫天鸟儿,看起来毛羽鲜丽、优美漂亮,谁知道会不会是吃人的玩意?”陈颐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就觉得那些鸟都喊得诡异,不仅多生了几分戒备之心。1t;gt;
二人走了不久,便来到山谷深处。这里有一棵参天大树,陈颐也说不上是什么品种,只知道那树干十分粗壮,须得十个人合抱才围得住。长得又高,比这百尺深的谷地还要高出一头,把那树冠一直伸到旁边两座大山的山腰上。树下是一片广阔的草地,草地上密密麻麻踩出了许多纵横交错的小路,每条小路都十分笔直,把草地分出许多格子。1t;gt;
“咯咯,咯咯!”1t;gt;
天上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好似妇人凄怨地哭,又似小孩阴森地笑,更像是坟场里半夜鸟啼。陈颐听得头皮麻,悄悄地说:“冰儿,是什么东西?”1t;gt;
“在那呢。”冰儿指着大树说道。陈颐一看,那树干竟从中间开了一个大洞,钻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高大汉子,长着虎背熊腰,粗壮有力,披着一件又厚又大的麻黄羽衣,颈上却安着一个不相称的小脑瓜儿。他的模样看不真切,唯有两样让人印象深刻,一是他长着一个尖嘴儿,锐利得如同鸟喙。又长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环睛,圆溜溜的深褐色,看上去就要放出光来。乍看那大眼睛,只让人感到他无辜又蠢萌的样子1t;gt;
陈颐一见那模样,这定是妖怪无疑。果然,那汉子两手扑棱扑棱着,竟像生了翅膀一样飞到一支枝桠上去了。他又“咕咕咕”地叫了几声,那渗人的叫声里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与样貌完全不相配。1t;gt;
他叫完之后,说起话来:“稀客稀客,有失远迎。我占了一卦,知道你们今日要来。果然是来了。”1t;gt;
陈颐见这妖怪还挺有礼貌的,也作揖还礼,说:“我是良德县土地公,你是何人?”1t;gt;
那汉子说:“我是这智子谷的主人,我叫萧智,这里大家都叫我萧尊。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我直说吧——这里没有什么智果。你们还是回去吧。”1t;gt;
陈颐说:“我不仅是为了智果,更是为了除掉你!”1t;gt;
萧智从喉咙里出咕咕的笑声,道:“好大口气。可你为何要除掉我呢?我智子谷向不曾与你土地庙有什么纠葛,你怎么如此霸道?”1t;gt;
陈颐说:“霸道的是你吧,我听说你独占了智果,还把前来寻访的人都给吃了。”1t;gt;
萧智说:“智果本来就是我的。我是杀了一些人,可那是他们活该。我也不吃他们,脏得很!”1t;gt;
“你刚还说没有智果呢?”1t;gt;
萧智说:“有是有,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像你想要的那种,真没有。不过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不可能给你。”1t;gt;
“我才不向你讨要,我只想打倒你罢了。”1t;gt;
萧智轻抚羽衣,咕咕笑道:“你个浑小子,空有一身蛮力,就是太蠢了点。你怎么进得来呢?不成你打破了我的结界?好吧,既然你要战,我便与你战一回。”1t;gt;
陈颐当即挺起九节枪,萧智却挥手拦住,说:“等等!我萧智好歹是个读人,岂能像狗咬狗一样厮打,那岂不是有失斯?要打可以,请到这棋盘上一战。”他从羽衣上拔出一根羽毛,轻轻一挥,只听见“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山谷两侧的山崩倒下来,许多巨石纷纷滚落到谷地里。1t;gt;
陈颐与冰儿连忙也飞到大树上躲避。待到巨石落尽时,才现原来那草地就是一个大棋盘,滚落的巨石都成圆盘状,个有黑白二色,却都是精致的棋子。1t;gt;
萧智用羽毛一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你执黑,先落子吧。”1t;gt;
陈颐没好气的说:“你们就是欺负我不会,我才不跟你玩呢。”1t;gt;
萧智却是棋痴一个,那肯就放过他了,说:“这可容不得你不许。”他又挥动羽毛,一枚黑石棋子随即往陈颐与冰儿飞奔而去。这巨石来的又狠又急,一旦砸中,怕是连蛇鳞甲也挡不住。1t;gt;
冰儿吹了一口气,把那巨石拦住,却说:“我试试。”便指挥这棋子落到棋盘的右下方位。1t;gt;
萧智见冰儿应战,欢喜地说:“原来有这样一位冰雪聪明的帮手。”他不慌不忙,也开始落子布局。1t;gt;
两人你来我往,把那巨石搬得飞来滚去,在棋盘上较起劲来。这萧智落子布局气魄甚大,且棋风刚勇无比,棋路又是绝妙无双。冰儿虽不工于此道,却也玩过一两百年,今番对弈几手,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只想着多走几步,总要得个体面。然而走不过三十六手,萧智便把冰儿逼得无路可走。冰儿无处落子,只得弃子认输,并说:“阁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小女子深感敬佩。”1t;gt;
萧智笑道:“哪里哪里。既然认输,那便走吧。千万别纠缠不休,弄得大家都不愉快。”1t;gt;
“呔!我们什么时候约定输了棋就要走的?我此番来征讨你,不达目的岂能罢休!”陈颐见冰儿输了棋,一时急了起来,挺起九节枪直往萧智刺去。1t;gt;
萧智淡然自若,笑道:“这浑小子好无赖。”羽毛一挥,那棋盘却变作真正的战场,棋盘上的巨石棋子都变作石盔石甲的将士,与陈颐厮杀起来。1t;gt;
那数十棋子围着陈颐砍杀,这场面虽凶险,他却是经历的多了,当即把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把八面而来的攻击都全部挡下。只是一众棋子都是石头,他们步步紧逼过来,陈颐纵是捅了几枪,也丝毫伤不着。陈颐便收了九节枪,运起大罗佛印,一掌就拍碎了一排棋子。1t;gt;
萧智意识到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对手,那诡异的笑容终于停滞了,他自语道:“难道真是他打破了结界?”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又把未落棋盘的数百颗棋子也变成将士,飞到棋盘上加入战局。1t;gt;
他是围棋高手,打起架来也用的围棋招数,那数百棋子满布棋局,却是张弛有度、进退得法,阵列严整,丝毫未尝紊乱。若是往常,一般的角色落到这棋盘中,被这阵法困住,便如飞蛾扑火,纵是插翅也难逃了。1t;gt;
陈颐见四面八方都被棋子围住,也有些担忧。他想逃脱出去,可不管怎么走都被围得死死的,连个缝儿都找不到。他被困得恼了,干脆也不走,就站在棋盘上占了天元的位置,四面击掌,把一排排一列列的棋子都给打碎。1t;gt;
萧智的棋路却是灵活多变的,他调动棋子,来回走动,让陈颐的攻击常常落了空。虽然不时有棋子被击碎,但那大罗佛印本是极费劲的招式,一连打出三四十掌,陈颐连一口气都歇不住,渐渐就有些气力不济了。而棋子们虽然碎了一地石渣,却依然前赴后继,把那包围圈越围越小。1t;gt;
陈颐感到很是危险,赶忙喊道:“冰儿,救我!”1t;gt;
冰儿看着陈颐被困,心中百味杂陈,她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该幸灾乐祸,眼看着他陷入死地,还是应该伸出援手,拉他一把。陈颐真有那么可恨吗?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冰儿仿佛也被他感染了,连内心的仇恨也被冲淡了不少。此行虽想着是要把他坑死的,可这惨状真要出现在眼前时,冰儿却犹豫了起来,她甚至会为他的死感到可惜。这是多么罪恶的念头!1t;gt;
萧智又恢复了那淡然的笑容,他见冰儿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于是问道:“你不去帮他吗?”1t;gt;
“为什么?”冰儿很奇怪萧智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他还期待自己被打败吗?1t;gt;
萧智笑道:“我看他也不坏,不是吗?”1t;gt;
冰儿愣住了。是啊,陈颐是不坏的,那她呢,她自己就是坏人了吗?不,冰儿虽是妖精,修的却是正道大法,又岂是那样龌蹉卑鄙的小人呢?1t;gt;
冰儿想了一会,最终说服了自己。她露出虎爪,猛地一扇,顿时在棋盘上扇起了阵阵狂风!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