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墓闻言反而敛去眸中的愕然,换上一副欣慰之色,喟叹道:“果真是妍皮不裹痴骨……长风,你这般聪慧,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早就知道?”这下换成长风惊讶了。
也是。
自己能让寒食查出来的东西,身为师父的他,难道就不能么?
“唔。”墓含糊地应了一声。
长风却没有办法不刨根问底,“你既知道,为何瞒我?”
“因为……于你无伤。”
长风牵了牵嘴角,笑容发苦:“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天颂国的细作!”
“不可能!”
“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墓沉凝片刻,吐露道:“因为……我与她曾是同侪。”顿了顿,“更因为……让她成为魏氏的人,是当今王上。”
长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良久,她方找回了自己的神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要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与她,都曾是先王后的人。”
“先王后?”长风闹糊涂了,不明白他们怎会与大孙后有关。
“不是孙氏女。”墓苦笑,“我所说的是前朝的谢王后。”
长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是更加久远的一个故事了。却与长风悉悉相关。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明媚的暮春时节,和风翦翦,花坠如雨。
一辆马车停在以香闻名的黄府垂花门前。
马车内坐着两位闺阁小姐,年龄相仿,姿容各有千秋。
一个灿若绮霞,一个皎若月华。
气质明艳的身穿浅朱色衣衫,是黄家嫡女,还未有字,乳名唤作“赟龄”。
气质清冷的身穿月白色衣衫,是黄家的表小姐,姓谢,年已及笄,表字“令姜”。
两人前去广岩庵进香。
这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求来的出门机会。主要还是因为今日是三月三。
三月三,女儿节。踏青祈福,走百病。
当家主母未能同行,便派了一大堆老妈子和丫鬟跟着伺候。
饶是如此,还让她们都戴上幕篱,严丝合缝,生怕招惹了是非。
途径闹市,马车半天也不见动一下。
两位小姐也被外面的喧嚷声惹得心旌摇曳,执意下了马车,要逛一逛。
“令姜姐姐,你看。”
两人先是在卖檀木梳子的铺子前驻足,又很快被卖糖人的摊点所吸引。逛市集,要的就是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因为纷繁,才觉热闹。
再往前走,路边坐着一个小篾匠,十来岁年纪,身形矮小,面黄肌瘦。
看来这门手艺不足以令他安身立命。
谢家小姐见状,便动了恻隐之心,俯身想要去挑一件物什,而在一旁的表妹却道:“这有什么可看的?咱们这等人家,用不上这东西。”
她既不喜,谢家小姐便自顾自挑了一个提篮,放下了一块远远超过物值的银锭子后,上了马车。
广岩庵的礼佛尚未结束,阳光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丝的细雨。
两位小姐并不急着回府,在厢房用了斋饭,准备午憩。
皆感困意昏沉之际,忽然听闻一阵悠扬的笛声,如同一只不会被雨水打湿翅膀的灵雀,将深谷的清幽与池塘的静谧,都啼啭吟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