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打理自己的过程中,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清俊男性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顾霜晓,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们该出去机场了,你还没准备好?”
顾霜晓梳理头的手顿了下,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原因无它,这进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
丈夫。
准确地说,是即将离婚的丈夫。
没错,穿越前她已经结婚了,和这个名叫傅明寒的男人。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
虽然她曾骂过他“渣男”,但其实,他还真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渣男,起码在结婚后,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说无可挑剔。纵观过往,现在的顾霜晓可以说一句公道话——
那就是这场婚姻之所以失败,原因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在她自己身上。
没办法,那时年少不懂事,又因为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叛逆地厉害,结了婚也不好好过日子,作天作地,被几个不靠谱的狐朋狗友怂恿着整天要求他证明自己的爱,也难怪傅明寒忍不了。
现在想想,结婚两年后才提出离婚,也是难为他了。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连两年地容忍妻子的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在每一次争吵中都选择主动退让,直到……忍无可忍。
她爱傅明寒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一个女人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事实上,直到傅明寒提出离婚时,直到穿越前的那个晚上,她都是爱着他的。若非如此,也不会用酒精麻醉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孤寂的时间太久,她早已忘记爱是怎样一种滋味。
所以此刻再见到他,她也只是微微心情复杂了一下,只觉感慨,并未有太多的酸涩之感。
见顾霜晓没回答,傅明寒低头看了眼表,微蹙了下眉,抬起头说道:“看来是赶不上预定的航班了,我让人改签。”
顾霜晓回过神来,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不用了。”
傅明寒提出离婚后,她闹腾了很久,自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选择让步。可傅明寒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的心里有一根底线,只要没越过,你怎么蹦达都无所谓,而一旦越过了,不好意思,你出局了。而她,顾霜晓,在一次又一次地作死后,终于成功地越过了这条底线。于是……
“——”!对不起,你出局了。
折腾未果后,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他提出了“离婚前的最后一个要求”——补偿她的蜜月之旅。
刚结婚时,在她的坚持下,他们选择以“欧洲自由行”的方式度蜜月,然而就在蜜月之旅结束三天前,他因公事不得不选择回国。她当时为此和傅明寒闹了很大的别扭,不仅没和他一起回国,还独自在欧洲滞留了半个月之久,最后在许多人的相劝下,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国。回国后也没停止折腾,直到他向她“道歉”。而在之后两年间,只要一生争吵,她必然会把这件事当成他的罪状,试图以此来证明他根本不爱她不在乎她。如果说刚开始傅明寒听到这个还会立即让步的话,那么几次过后,他的反应就变成了漠然。
准确地说,他们之间的争吵其实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在泄,他的态度从来都很冷静,冷静地看着她吵,冷静地看着她闹,最后,再冷静地收拾残局。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让步也来的越来越晚,到最后……他选择不再让步——
“既然我们的婚姻让你这样痛苦,那么,离婚吧。”
曾经的她却迟钝到没有感知到他的这份认真,乐观地提出了这个名为“补偿之旅”的缓兵之计,试图借这段旅行,让傅明寒放弃离婚的想法。
何其天真。
又何其可笑。
而现在的顾霜晓,显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她说——
“不用了。”
“赶不上就不必去了。”
已然成为缺憾的旅行,无需补偿。
已然失去的人,也实在无需挽留。
而她,早已被漫长的岁月早已磨去了最初的棱角,再别提她此刻还抱着刻意补偿的心理。亏欠太多,临别之际,至少留个好印象吧,至少以后若是不小心碰到,还能笑着打声招呼,不至于太过尴尬。
第三日傍晚。
吃饭吃到一半时,两人不知为何聊起了酒的话题。
顾霜晓蓦地想起了什么,然后连忙放下筷子,提这个小铲子就跑到了院子中。
傅明寒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妻子居然从院中的树下挖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着……
“酒?”
“嗯,女儿红。”顾霜晓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回到了屋中,一边擦瓶身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刚搬来时,外公埋下的。我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要取出来喝。”可惜,两位老人到底是都没看到她出嫁。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只是要么当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之后再度忘记。
唯有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
酒是外公外婆亲手做的,用糯米和红糖,再搭配上拳拳的慈爱之情、漫长的时间和长埋地下的那份厚重,酿就了这满满一瓶的琥珀色澄澈酒汁。
傅明寒沉默不语,他从未听她或她的家人说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