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跌进陌生男子臂弯,南宫凰很是局促不安,原本苍白的脸上,竟多了一抹惑人的绯红,她赶紧退开,低头喃喃,“多谢公子……”
“程姑娘你……”这男子有些担忧,没有将药碗递过去,而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扶着她重新走到桌边,手方才触及她的手臂,就猛地一颤,“你……怎么这么凉?快!快坐下,我帮你把把脉……”
南宫凰没有拒绝,她任他扶着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任凭他名为关心实为探测的搭上自己的脉搏,这个时候她的脉象显示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女子罢了,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果然,没多久,那男子便收了手,蹙着眉,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公子……我的病,很严重么?”南宫凰似乎很紧张地问道,“我只是觉得冷……”
“程姑娘,我姓田,叫田井,唤我一声田大哥就好。”他解释道,见南宫凰似有疑惑,又说,“父亲去得早,母亲随父亲姓,其实田是我父姓。”
南宫凰理解地点点头,只是眉眼间还是忧虑。
“程姑娘不必过于担心,我看你脉象并无不妥,恐是淋了雨,感染了风寒,这药趁热喝。”田井知她是担忧病情,宽慰道,“母亲说替你上过药了,伤势并不重,只是你往日身子骨怕是娇养地紧了些,所以这次才显得来势汹汹。你且放宽了心养着。”
“谢田大哥……”
“我既认了你这一声大哥,这一些便是应当的,你且趁热喝了药,赶紧睡一觉。”他起身,退开一步,端着格外内敛而又温暖的笑容,说道,“母亲今日采摘的药材我还要去整理,先过去了。”
“好。”
田井退出了房间,细心地替她掩了门,才沿着屋檐,一路走到主屋门口,却怔怔站着,没有进去。
深秋季节多是连绵雨季,雨多,却不大,像今日这般仿佛天漏了一般的大雨,极是少见,天空黑沉沉的压抑的很,就如方才他触及到的脉象。
看似平淡无奇,只是很寻常的风寒之症,可是……哪有风寒会让人这般肌肤都冻成了冰一样,额头却一层一层地冒着汗的?
许是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本在擦拭桌子的田大娘见了,放下手中的抹布,在围裙上将手擦了又擦,才上前小心翼翼唤道,“主子……她……”
“你遇到她的时候,她情况如何?”
“并无大恙。只是身子骨冷了些。”
“只是冷了些?”
他回头,眼眸中再无半丝温柔,压低的声音冷若寒冰,吓得田大娘一哆嗦,噗通一声跪了,也不顾屋檐下地面溅落的雨水泥泞,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主、主子……”
她不知道错在哪里。
也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是何人,值得主子大费周章做着这些完全看不懂的事情,说要伤害她吧,却又救她,甚至如今看来很是关心她,要说关心吧,却又伤害了她。
田井眉眼微敛,一眼撇过去就知道这跪着的妇人是什么心思,冷哼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该知道对我的事情妄自揣测,是什么后果。”
“是。”生不如死的后果。
“起来吧,别被她瞧见了。”说着,当先走了进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才端到唇边,便又蹙着眉放下了……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凰。
就这样的身子骨,你还敢跑回盛京城上蹿下跳的?
不要命了?
田井看着眼前的茶杯,那茶味青涩带苦,一闻就是劣质茶叶,这伪装地倒是细致……他嗤笑一声,没来由地心情烦躁,猛地一拂袖子,将那茶杯扫落在地。
只是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茶杯倒也瓷实,竟没有碎,咕噜噜滚了几圈,正巧滚到田大娘脚边,方才站起的田大娘下意识就要跪下,想起主子吩咐,偷偷抬眼瞧了,见他没看自己,便强自镇定地捡起了茶杯,用衣袖仔仔细细擦了,才躬着身子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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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渐的小了,天却依旧暗沉,很快就又要到晚膳时分了。
南宫凰依言喝了药就躺下了,她和北陌混久了,这种治头疼脑热伤寒的药,还是分得清的,再说,人家设了这么个局,怕也不是为了毒死她这么简单吧?
只是,喝了药,睡却是没法睡,此刻功力尽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疼,晕过去又不能,只能咬着牙,闭目调息。
而大相国寺也已经乱成了鼎沸之势。
往年祈福祭祖法事结束后,客人们就三三两两回去了,今年却一个都不曾走,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是几盏茶的功夫,季王爷和南宫凰遭到了刺杀,南宫凰失足坠崖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些客人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下山了,一听消息立马就不走了,本想看会儿好戏,谁知道,很快的,寺中僧人就手持长棍一个个守住了院门。
连三皇子的院子也没放过,说是还有在逃的刺客,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加强安全防卫以免再出纰漏。
嗯,说得好听,却谁都知道,这是季王爷怀疑上了在查案呢!不过就是借了大相国寺的人罢了……三皇子殿下气得暴跳如雷,当下就说季云深谋逆,可是人家季王爷没动用自己的人啊,甚至季王爷都没有露面,听说还在搜山呢!僧人也是格外客气地只说是为了保护三皇子的安全。
连小辫子都抓不到。
只是搜山搜到现在,什么结果都没有,这样的天气,莫说搜山了,就是在里面行走都艰难,能见度那么低,若是王妃昏倒在哪个角落,根本就发现不了。
云灵大师急得团团转,半点大师形象都没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的大相国寺,似乎注定了要有一个不平凡的祭祖节——清雅公主不见了。
连同不见的,还有清雅公主身边的丫鬟。
本以为是贪玩先行离开了大殿,谁知道一直到这傍晚时分,也不曾见到人,下人们才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