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用手指“啪叽”撑开眼皮,如慵懒的苍天开眼,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小谢黑眸闪一闪,说:“这首歌叫——《Everhing I D(I d it fr 》。”
“说话说清楚呐,吓得我都要打嗝了!”陆羽眼睛扑闪闪,似笑非笑说,“我小时候翻录过这首歌的磁带。谢—崽—崽,你老旧得我都能闻到腐朽味了。大小伙子,少躲在家里写代码,赚这么多钱,出去广交朋友,多请别人吃饭。”
布莱恩·亚当斯磁性的嗓音飘来。
……
——“There's n ere.”(我别无去处)
—— “Unless re there.”(除非有你在)
——“All the tie ,all the ”(任何时间,任何方式)
……
——“Yeah I d fight fr ”(我会为你而战)
……
单薄简陋的耳机被90年代的柔情摇滚震得弹跳起来,陆羽只听了一半,就把耳机摘下来,递还给小谢。
随着陆羽手臂一抬,洗得松垮毛躁的居家服领子滑下来,肩膀勾出一个凌厉的角,粉色内|衣带子紧勒着肉,大剌剌露在外面。
小谢的目光落了上去,手悬在半空,微微晃动,都忘了接耳机。
陆羽觉得他的目光明明是凉的,触到肌肤上却是——
烫的……
嘶嘶嘶——
又凉又烫。
找死!
陆羽笑眯眯抬手,表情一下子凝下来,耳机砸在小谢脸上,五指并拢,“啪叽”猛拍小谢的额头,冷哼一声,问:“好看吗?”
小谢向后仰倒,双手抱头坐起来,放下手,额头三条红指印像上证指数上扬又下落,他若无其事趴好,手指飘起来,继续沉迷输代码。
陆羽爬起来,两手各捏一个兰花指,提起肩膀上的衣服,把衣服穿正,丢下一句:“我睡了。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你不喜欢关房门,做任何事,请务必保证手脚都要轻,别吵到我睡觉。”
和陆羽不一样,小谢房间的门永远敞开着,无论风霜雨雪,窗帘总是拉开来,阳光直射进来,窗明几净。
陆羽刷好牙,用肩膀顶开房间门,身子摇摇晃晃,一头栽进被子的怀抱。
房间的窗帘又厚又重,即使是白昼,也从来不拉起来。这个房间永远隔绝阳光。
挂在陆羽左脚上的拖鞋“啪”一声掉在地上,她一下子翻过身,眯着眼,盯看恼人的灯,灯光在她眼缝里变成各色交织的线条,她的右脚猛地一抬,拖鞋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正中灯的开关,房间瞬时陷入黑暗。
陆羽睡了整整十七个小时。
周六下午五点,陆羽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睡眼蒙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只脚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肩膀一高一低走进浴室,“嗙”一声巨响,她撞上了淋浴房的玻璃。
陆羽走进浴室的时候,小谢站在阳台上下式的洗衣烘干机前,等她洗漱完毕走出来,小谢还站在那里——一条手臂环胸,一条手臂支起,手指敲击下巴,那神情好像是数学家在思考一个世界级的数学难题。
陆羽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眼睛一层层扫视——好像没什么吃的。她夹起两个鸡蛋,放进锅子,冲水,开火,计时,鸡蛋在冒泡的热水里翻滚,计时结束,舀出鸡蛋,丢进冷水里凉着,取出鸡蛋,砸在桌上,用手掌在桌上一滚,一圈圈剥下鸡蛋壳,吃了。然后,重复一遍上面的动作。
陆羽满足地走出厨房,抬一下眼帘——小谢还站在洗衣机前,现在转为用手指挠头。
陆羽抓起手机,陷进沙发里,开始回复信息。等她重新抬起头——小谢干脆跪在地上,头在洗衣机滚筒玻璃罩前转来转去,努力把目光探进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嘀嘟——
手机提示电量低于10%。
陆羽满屋子找充电线,找出了掉进桌头柜缝隙的另一只拖鞋,半个小时后,终于从沙发底下把充电线拉出来,插上手机,转头——小谢也恰好抬起头,两人目光一接,他坐到地板上,把膝盖顶在胸前,什么也不说,但就是盯着她。
陆羽慢慢悠悠走到小谢身边,叉腰在洗衣机前站定,问:“怎么了?”
小谢说:“排水程序运行不下去,门也打不开。”
陆羽蹲下来,和他肩并肩看洗衣机,指尖“嘀嘀嘀”一阵子点,熟练按动液晶屏。
联网——OK。
排水——False。
再来——排水——False。
F……F……
陆羽尝试打开洗衣机门,果然被锁得死死的。
“呀!谢崽崽!你到底对我的洗衣机做了什么!德国进口,超级贵的。你不会不知道我卡里还剩多少钱吧?坏了修理费你出!”陆羽像韩剧里的野蛮女友一般吼出来。
小谢沉默了一会儿,抛出一个解决方案:“我们看看说明吧。”他站起来,低头看陆羽,“说明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