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獐子满眼愤恨,一直在挣扎,身上的皮肉都被绳子磨破了也没有停下来,眼里湿漉漉的,仿佛能说人言。
“这该不会?”她皱眉。
秦有鲛拍了拍树干,绑得死紧的缠妖绳应声而落,獐子扑跌至地,又站起来,惊慌失措地在结界里冲撞。
“聂衍此人,极其记仇。”秦有鲛望着那獐子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皇室以射杀妖灵为乐,他便将此次随行的禁军和一些官眷都变成了妖灵,供皇室射杀。”
指尖一颤,坤仪神色复杂起来。
她想起一个时辰前遇见的杜相,那老头子乘着车都要来射猎妖灵,遇见一只捆在树上的长尾鸡,他笑着就搭上了弓,那长尾鸡就跟有人性一般,一直冲他落泪摇头。
如果不是妖灵的话,那长尾鸡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亲信?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弓箭破空的声音,坤仪背脊发凉,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他说他不是妖。”
秦有鲛沉默,对聂衍厚颜无耻的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但仔细一想,他倒是点头:“也说得通。”
龙本来就不算妖。
坤仪愕然:“他当真不是妖?那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祖上被凡人伤害过,难免有些怨怼。”秦有鲛没有多说,只道,“坤仪,你要帮我个忙。”
“这些人吃的不是妖血符,没那么严重,只用等上半个月,便能恢复人形。”他道,“但晚上这附近会有上清司的人巡逻,你要想法子支开他们,好让我来救人。”
坤仪一听就摇头:“师父,哪有那么容易,除了这山间的巡逻,浮玉山的半山腰上还设了法阵,你带着这么多活物,哪里出得去。”
若是数量少还好说,能用千里符或者别的什么符咒,可这有几百上千的妖灵,神仙来了也不能同时使用那么多符纸。
“得想办法。”秦有鲛看着她,“不然明日,又会有三百多个人被当成妖灵射杀,有可能还是被他们最亲近的人射杀。”
“……”这主意真的是很损,聂衍长得那么好看,心怎么这么狠呢。
坤仪原地转了两个圈圈,很是头疼:“就算我找借口,也不能把这山林间所有的人全支开……等等?”
想起个什么,坤仪沉默良久,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有个法子或许是管用的。”
秦有鲛挑眉,发现自己这一向脸皮极厚的徒弟,耳根竟然慢慢红了。
……
张氏一族四散避难,张桐郎还算有担当,独自去了不周山,找了以往有些交情的一只蛟,同他饮酒套近乎。
那蛟听他说了张家的情况,不由地笑:“你是活该,惹谁不好去惹他。”
“有眼不识泰山。”张桐郎汗颜,“眼下我也没别的所求,就想让他放我等一马,毕竟都是妖族,也能为他所使。”
那蛟饮了口酒,痛快地甩了甩尾巴:“别的我帮不了你,但最近有个消息你可以听一听——聂衍在让人搜集玉石珠宝和上等的食谱。”
张桐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他先前可未曾对这些东西表现过兴趣。”
“谁知道呢,有只大妖将巢穴附近找到的一块大宝石送给他了,原也没想着他能收,但他不但收了,还心情极好地替人解决了个麻烦。”白蛟喝完他的酒,潜回江水里,“你也可以去碰碰运气。”
早说聂衍还喜欢这凡间俗物,他怎么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份上。
张桐郎有些懊恼,随即便行动起来,将他先前搜刮私藏的宝贝一一清点,托人送去了浮玉山。
聂衍原是在等夜半将他原有的东西从不周山运送过来,没曾想东西是送到了,却平白多了几十口箱子。
“张氏说,这是赔礼,侯爷若是不喜欢,就倒在浮玉山上。若是喜欢,他们便能宽宽心。”夜半有些哭笑不得,“属下看了一眼,这怕是将半个家底都掏出来了。”
聂衍有些不耐烦:“我已经容了张曼柔,他们还想得寸进尺?”
“主子误会。”夜半干笑,“听他们的意思,只要您不继续追杀张氏就行。”
原本也没那个闲工夫,他们紧张过了头。
打开一个箱子瞥了一眼,聂衍抿唇:“行了,留下吧。”
夜半有些意外,忍不住小声嘀咕:“竟然会喜欢这些东西。”
聂衍幽幽地看向他。
夜半一顿,立马改了话:“这些东西好啊,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煞是好看,属下瞧着那支八宝琉璃疏花簪,咱们殿下定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