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她还以为……
一滴眼泪垂下来,落在她膝上孟极的眼角,又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去。
“坤仪有什么好。”她喃喃,“娇纵任性,水性杨花,身上还带着克夫的命数,她有什么好。”
脸色稍沉,聂衍冷笑:“她生得好看。”
李三一噎,气愤更甚:“侯爷怎能以貌取人。”
坤仪是生得好看,雍容华贵,还带着小女儿的俏,腰细如柳,一双凤眼顾盼生情,端的是又娇又媚。可是,女儿家怎么能只看脸呢,不贤良也不淑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是能做好人妻子的。
聂衍不再说话,也不想赶路了,冷着脸摸出符纸就想把这辆马车直接扔回上清司。
然而,他一抬眼,正好瞧见远处十分张扬的仪仗队华盖。
“……”
坤仪显然也看见他了,喊停了凤车,拎着凳子腿就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一身黑纱被风吹得鼓起,抹胸上的肌肤如雪一样白。
“侯爷也出来散心吗?”在他马前五步站定,坤仪将凳子腿背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询问他。
聂衍觉得好笑,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翻身下马走到她跟前:“臣来办事,殿下是来为何?”
“本宫也是来办事。”坤仪眯着眼,虚伪地笑了笑,而后看向那辆马车:“哟,都说侯爷是单枪匹马闯来救人的,倒是体贴,还给人带了马车。”
“这是夜隐寺的马车。”聂衍垂眼看她鼓起来的脸颊,微微勾唇,“上头有伤患,走不了路。”
“腿断了还是脖子断了,怎么能走不了路呢?”她外头看他,笑得凉飕飕的,“让本宫看看?”
聂衍点头,倒是没阻拦,只多说了一句:“车上那只大妖活了三百余年,十分擅长伪装,活人靠近他恐怕都会被他生吞,还请殿下远观。”
三百年的妖怪?
坤仪一怔,这才发现那马车上落着层层叠叠的法阵,她眨眨眼,无声地回头看了看来回禀的侍卫。
昱清侯是来捉妖的,他们怎么不说清楚?
侍卫很无辜,说清楚了呀,确实是接了李家的案子来救人,只是不知道是从妖怪手里救人。
“殿下还未说,来郊外办何事?”聂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好气地白他们一眼,坤仪回头对着聂衍干笑,背在后头的手招了招,兰苕就机灵地上前来把凳子腿换成了路边的野花。
“这不是看侯爷捉妖辛苦,特地赶来慰问么。”她刷地将花拿出来,捧在他眼前道,“瞧瞧,新鲜的花,还带着露水和……”
她低头打量,突然头皮发麻:“和一条毛毛虫。”
一条毛茸茸的、带着两只花里胡哨眼睛的、毛毛虫。
它立在花瓣上,半个身子都站了起来,仿佛在与她对视。
坤仪:“……”
聂衍一顿,瞧着她这突变的脸色,反应极快地将花夺过去,弹开了虫:“挺好,微臣很喜欢。”
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坤仪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很怕虫,后知后觉地浑身都起了颤栗,偏生美人在前,她又不想失态。
好在,美人还算体贴,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背:“臣多谢殿下。”
坤仪哽咽,顺了半天的气,才闷声答:“侯爷不必客气。”
抓着人家衣裳的手都还在发抖。
聂衍觉得好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殿下还是该在盛京主城里呆着,何必来这荒郊野岭。”
“就想出来玩玩。”她扁扁嘴,吸了吸鼻尖,“我哪知外头这么多虫。”
娇嫩的小脸微微泛红,柔荑捏着袖口抵在他胸前,她整个人瞧着又傲又怂,分外的可爱。
终于是没忍住,聂衍低笑出声,声音浅浅的,分外惑人心神。
李三坐在马车里,一开始听着动静觉得震惊,到后来,越听眼神越黯淡。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是要醒,李三连忙抹了自己脸上的泪,低头查看他。
“别哭。”孟极半睁开了眼,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两个字。
一如在容华馆,她因着聂衍的大婚喝得大醉,他过来接住她要往桌上倒的脑袋,轻叹着呢喃。
李三倏地就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