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两个,他们还带了六个孩子,六个残缺不全,断手断脚的孩子,不光断了手脚,这一张张的脸,不是感觉被烫过,就是被烧过,要么就是缺了鼻子,少了耳朵,整张脸都融了,一个比一个丑陋、恐怖。最后面那个索性两条腿都没了,趴在一个小小轮子车上,双手费力的划着,磨得血淋淋的,大雨淋下,嘴里“啊啊”出声,喉咙里,空空荡荡,竟是没有舌头。
他们的手上,身上,都有一根长长的链子,另一端在那男人手里。
就一眼,苏青心里真是有些后悔来到“夫子庙”了,以往他只听说这里聚集了不少走南闯北的手艺人,耍着把戏,可他没想到,有的人的把戏居然是这些孩子,简直后悔极了。
男人和女人凑在一块,那六个孩子哆哆嗦嗦的也凑在一块,大雨淋在身上。
“唉,老天爷可真会成全人!”
苏青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一个头大身小,五官都挤到一块,唇齿外翻的孩子正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他面前,就好像被油汁淋过一样,看的人触目惊心,他穿着身不合体的破衣烂衫,捧着一个陶碗凑了上来,嘴里“啊啊”嚷了几声,又指指陶碗。
脖颈上,套着一圈皮环。
苏青眼睛都似有点发酸。
那汉子却微微变色,右手拽着一条链子,已凑到他脚边的孩子立马惨叫一声翻滚在地,张开的嘴里,舌根断茬分明是被利器切下来的。
苏青淡淡道:“他要银子我又没说不给,你这是何必呢?”
他扭头看向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女人。
“怎么?你给银子我就一定要收么?”男人冷笑着。
“咱们应该在张府见过,那我就干脆点好了!”
苏青歪了歪脑袋,浑身上下,随着他的动作竟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豆子似的声音。
“贼公贼婆,另外七十人里面,你们还认识哪位啊?”
他一双手拢在袖子里,语气随意,说的话却让二人一变脸色。
男人厉喝道:“戏魁,你想干什么?”
“算了,打了再说!”
苏青一双手已退出了袖子,他左手以虎爪扣向男人脖颈,右手以鹰爪同样扣向女人的细颈,亭外大雨滂沱,亭内三人一前二后,同时生变。
劲力涌泻,带起锐响,苏青那双如水的眼泊像是化作两团飘忽的鬼火,忽明忽灭。
男人不料苏青突然发难,沙哑怪啸一声,袖中一抖。
“嗖!”
一条黑影直冲苏青门面而来,竟是两枚飞镖,女人手心自后腰一摸,摸出来两颗黑黝黝的铁丸,亦朝苏青门面打来。
“呵!”
苏青喉中挤出一声冷笑,右手攻势不变,皓腕一晃,那两颗铁丸已被他稳稳接入手中,左手抬指拨弹,这飞镖已铛铛没入一旁的褐色亭柱中。
就在这会功夫,二人已随暗器而至,一左一右,朝苏青攻来,一人持短匕,一人持短刀,俱是挑筋割腕,阴狠手段。
苏青脚下不停,右手一挥,两颗铁丸化作两道乌光,倒飞而回,同时欺身而上,只在刀光匕影中,“砰砰”两声,刀断,匕毁,他已自二人间掠过,两人惨呼一声,身形离地而起,竟被苏青扼喉提起,右臂俱是多了数个冒血的窟窿,无力的耷拉着,兵器各自坠地。
地上的那几个孩子,惶恐不安,瑟瑟发抖,苏青心中无来由的有不是滋味,手下力道加重。
“你想要背叛黑石?”
男人挣扎着,女人已经在翻起白眼。
苏青平淡道:“京城剩下的那些杀手,你们一个个替我找出来!”
他松开了手,二人立时跪倒下去,咳个不停。
“我们认识的不多——咳咳——”
苏青居高临下的道:“认识多少,找出来多少!”
他说着话,双手已按向二人肩头。
“别动!”
二人却抖了个激灵,一阵无力传来。
“这是一种藏于血肉筋骨间的劲力,可阻人气血,伤人脉络,七天就能要人命,天下间,除我一人,别无他法可解!”
“我住在宣德巷,别让我久等!”
骤雨来去极快,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已云收日出,苏青抬眼张望了一眼,留了句话转身出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