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秀丽的山城重庆,又称为雾都,抗战时期被称作大后方。因为地势险要偏远,日军的铁蹄,没有踏入这座迷雾笼罩下的山城。
抗战初期,国民党军一溃千里,败向西南。各色军政机构一古脑都迁到重庆。作为国民党政府的陪都,因为大量人员的涌入,重庆,这座美丽的山城变得拥挤而混乱。
虽然在重庆听不到前线的枪炮声,但日军对这个战时陪都并没放弃攻击,三天两头,派出飞机进行轰炸,防空警报每隔一阵便凄厉地鸣叫起来,红头的日本飞机,怪叫着从云层里俯冲下来,投下黑色的炸弹,山城便立刻淹没在烟火与灰尘里。
军统局,由于其在战时的秘密性与独特性,大名鼎鼎,公开办公地址是望龙门的湖南会馆,但局长戴笠一般不在这里,罗家湾19号花园会馆,另有一套秘密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其他军统机构,以各种名称,隐秘地分布在各个不起眼的山崖、角落、乡村里。
这天,日军飞机又来了,四架涂着血红色太阳的零式轰炸机,发着尖利的啸员声,绕过重重山梁,在城市上空盘旋投弹,随着震天的爆炸声,尘土飞扬,火光映日,地动山摇。但湖南会馆一间矮小的偏房里,却有几个人坐在房里,在爆炸声与警报声里,一边谈话,一边填表。似乎惊涛骇浪般的轰炸爆炸,与自己无关。
这些人没象其它机构和人员那样,随着警报进入防空洞,而是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公室里。爆炸声响起时,就停一会,响声过去了,又继续开始。
这是一场“招聘审核”。一个叫“陈榆”年轻人正在接受军统人事部门的审核登记。主审官是一个穿军装的军统官员,他用眼睛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外面爆炸一阵接着一阵,脚下的地面在颤抖,硝烟味充斥了半空,这小伙子脸色平静,不为所动。
“嗯,不错,胆量是够了。”审查官点点头。
加入军统,比参军困难得多,有好多缜密的步骤,首先是组长推荐,秘密考察,发展成“运用员”,经过任务考验,反复证明其可堪用,才能正式纳入军统系统。
戴笠时期,军统招募的特工,往往从事敌后暗杀、侦探的职责,使命隐秘,危险极大,因此一律严格选拔。当时有个口号叫: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一入军统,便终生打上了“特工”的烙印。
外面,敌机怪叫,隆隆的轰炸声此起彼伏,火光硝烟中,这个年轻人通过层层审核,正在进入军统特务系统。
“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坐在桌后的审查官似乎有点累了,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一张表格。
“是的。”坐在桌后的青年人陈榆体格很壮实,臂膀上的肌肉凸起着,一双黑色的眼珠象澄澈的湖水。
“轰——”又一阵巨大的声音将谈话声淹没了。地面又在摇晃。主审官等了一会,等耳边平静下来,继续问:“你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榆想了想,“这个……他就是个读人,读得很多,当了医生。不象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他这人差不多算是人,学的西医,但中医也懂一点。是个挺好的医生。”
审查官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呢,读多不多?”
陈榆似是有点窘,摇摇头,“我……不多,我对不感兴趣。”
“那么,你武功很好吗?”主审官把表格放进抽屉里,盯着陈榆发达的臂膀肌肉。这个小伙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强健和朝气,就象一棵挺拔的青松。
陈榆露出自信的笑容,“怎么说呢,我觉得还行。组长当初发展我,是看中的我会武术,在乡下的时候,我摆过擂台,嗯……反正没输过。”
“哦,这么厉害?练的什么拳?”
“南拳、长拳、弹腿是从小就练的,我主项是陈家散手,器械练得最多的是刀和鞭。另外,学过两年西洋拳击和猩罗拳。”(注:猩罗拳即现代的泰拳,注重实战,肘功和膝功称霸世界)
“好了,”审查官放下手中的表格,站起身来,“真他娘的麻烦,可恶的敌机,等一下……陈榆,现在我正式通知你,经你们组长推荐,现吸收你为军统特工组成员……他奶奶的……”
“轰隆隆……轰隆隆……”
“……好了,敌机大概是滚蛋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马上要办一个短训班,抽调的是各个行动组的精英,准备一项绝密行动,从人员到内容,都要绝对保密。”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表来,“你带这张表,马上去沙坪坝报到,有人送你去。”
“是。”年轻人站起来打个立正。
“记着,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去向,任务,都是秘密。不准向外人透露半字。身入江湖,山高水深。值此乱世,我辈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以报效党国。”
“是。”
陈榆露出一副骄傲而满的表情,去了沙坪坝。从此,他踏上特工的征程。
这一去,命运是吉是凶,前途是明是暗?没有人告诉过他。但一入江湖,便无退路,只有义无返顾。
沙坪坝是个小地方,并不起眼。
军统秘密监狱就设在这里,距监狱的围墙不远,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平时大门紧闭,少有人出入。看起来清清静静。若是走入院内,就会发现里面并非普通住房,而是个挺宽阔的礼堂,厚重的石墙足有一米宽,别处的建筑在敌机轰炸下,倒塌损毁甚多,但这座坚固如堡垒的礼堂却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