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形容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想。
我见识了禁军的无比强大,我见识了内廷的邪恶残忍。但我确是其中一员,并且将是禁军和内廷的未来领导层。
我想描述那个曾经百万人的汉中县城,但是我无法描述,因为我没见过它。
我回忆起我的洛北县城。那是个二十万人的小县城,我只能过年的时候才能去,每年只能去一次,还是偷偷摸摸爬进去。
我突然想起一个情景,这个情景是第一次被回忆起:有次新年的晚上,爹和娘拉着我的手逛县城,我左手拉着爹,右手拉着娘,积雪的街道,冬日的弯月,红色的灯笼,小雪花散在我们的身上。我就是撒懒不想走,于是爹和娘就拉着我,好像我在滑雪。我多么想我能生在县城,这样我每天都能玩耍在繁华的县城,那该是多么美好。我那时候太小了吧,以至于都能骑在娘的脖子上。后来娘就死了,我去县城,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欢乐。
而汉中是洛北的几倍,她有多少曾经的美丽?
我不能想象。我一个人的瞬间,如何想象一百万人生的永恒?
一百万人的城,一百万人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所有的愛慕、愤怒、失望、希望、悲哀、惊恐、幸福,所以这些情绪的起始、展、结果都不复存在。
才子佳人、儿女情长、父子兄弟,无论生了多少事情,没人知道他们,从此之后,他们都不存在了。因为他们从来没存在过。按照朝廷的惯例,这件事生后,他们会说,汉中县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们仅仅留在我的记忆中,当我遗忘的时候,当我死去的时候,他们将消失得一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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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醍醐灌顶,就如电石火光,一段尘封的记忆冒了出来,仿佛重生。
我想起了我很小时候的事。这些事就在我记忆深处,等着某个时刻;就在这个时刻,它冒了出来。我经历之后却不记得自己经历过,但现在我记起来了!
我在这个时候记起了小时候娘让我背的家史!
那是娘写的她娘家的家史,上面写了山东二十年多前的往事。这些事仅仅曾经存在她的记忆中,她把这些事记在她的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非法的,每一个字都能处死一个人。
所有人都说山东是福地、忠地、孝地,但却不明白为什么。
二十年多前,王爷谋反,皇帝逃往山东——因为全天下只有山东这种礼仪之邦还支持皇帝。
叛贼集天下之兵进攻山东,初屠鲁南,伏尸五十万;再屠鲁城,伏尸八十万;后屠齐城,伏尸百万。
娘的家就在齐城,齐城是山东府,我娘乃是齐城世家的xiajiě。
娘说,那年腊月十八,叛军飞机轰炸全城,然后举兵攻占齐城。她爹带着全家府兵反抗,被剁成肉泥;母亲姐妹婢奴受尽侮辱,然后被扔进火焰之中。娘跳入枯井之中,一个星期才爬出。娘逃出城外,遇到了爹。爹本来云游四方,想做一个和尚,此时遇到了娘,不得不返回老家,从此不再远出。
娘总说,她要报仇;她教我认字,她一个字一个字读给我听;她给我一句一句描述齐城的惨状,而那种毁灭全城的飞机最让我印象深刻。
而爹总说,平安是福,不要出去了,永远不要出去了。
娘说:“永远记住!”
爹说:“永远忘记!”
娘去世的早,她死后,爹扔掉了她所写的,我也终于忘掉了一切。
真是奇迹,我记起了四五岁时候的事!我从印象最深的飞机想起了一切。
正是这种惨状激起了我深埋的悲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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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监军刘兴朝站在一辆军车上,所有的皇城军都望着他,仿佛他才是j1zhang。
他说:“不留活口。”
所有的皇城军听从了他的命令,虽然他和皇城军没有任何关系。
幸存的汉中人拿起菜刀棍棒进行最后的抵抗。
这绝对是一场大屠杀。
深夜,地下传来阵阵哭喊,不知是鬼声还是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