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叔:“这就是命。”
我想着:“奇怪的话。爹和无极叔总是说‘这就是命’,但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命都不一样?而且正相反?爹不让我出去,说这是命;无极叔总撺掇我出去,也说这是命。‘命’这个字啥意义?谁说了算?”
无极叔继续说:“还是那句话——‘走自己的路’。”
“爹你在说什么啊。我恨你们!”小月转身哭着跑进屋子,捂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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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叔继续说:“大牛啊,你要走了,我这里有几本,当年我出去闯的时候得到的,现在……交……给你吧。”
他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抱着肩膀,我们一起走进屋子。
小月仍旧在里屋哭,虽然她压抑着她的哭声,但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她的弟弟èièi们都被我们吵醒了,最小的孩子已经哭了起来。
无极叔翻开他土炕上铺的垫子,里面居然有个洞,洞里放着一个惨白的铁皮箱。他把它提出来,用袖子仔细拂净上面的秫秸沫,薄薄的铁皮箱清脆地响着。
他把它打开。里面有各种东西,最下面是半xiangzi。他拨开那些,在xiangzi最底下拽出了几本。他轻轻吹了吹,尘土乱飞;他用袖子拂了拂,纸屑乱飞。
他郑重地递给我。
一本《政治学》,一本《历史学》,一本《物质学》。
都是**。它们没有封皮,然而我一眼看出是那三本**。凡不在皇帝钦定籍名单上的,都是**。但这几本是**中的**,以至于**名单中都没它们。我之所以听过它们的名字,是因为以前假装睡觉的时候听过爹和无极叔谈过这些的名字。
我翻看着页。它们写得太坦白了,太言之凿凿——一看就是**。
盯着熟悉的赵无极。熟悉的赵无极变得陌生起来;越来越陌生,似乎不曾相识。
我:“这些?你怎么会有?我以为你们是瞎说的呢!”
无极叔:“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对别人说!”
我:“可是……我……这些对你很重要吗?我拿了你怎么办……你抄了一遍?”
他叹了口气:“我读得都背过了。但是背过了又有什么用?你拿去看吧。它们对你,比对我有用得多。再说……如果……”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我:“多谢无极叔!我一定会好好读透,仔细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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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屎,这我也给你了。”狗剩儿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他的宝贝sh
据他说,这是他从镇上捡来的。那次衙役们抓盐帮,亡命之徒们跑路的时候丢的。他看见一片狼藉的地上有一把sh就捡了偷偷藏起来。他总是把它当成他的心肝宝贝。平时偶尔拿出来对我炫耀,而我那时哪怕想摸一下,都会被他狠狠地打手。
我拿着那个sh非常薄,却比想象的沉得多,应该不是钢铁的,比重比钢铁大得多。匕鞘上布满刀痕,能想象它以前的主人有过怎样的经历。我拔出匕刀,乌黑而无光,上面居然没有一丝刀痕,可见它的坚韧和锋利。
狗剩儿:“你拿去吧,你拿着比我有用。”
我:“好兄弟!兄弟我就不见外了。以后相见,我会还给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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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小月跑了出来,拿着一个白色的坠饰。
饰物显然是太极图的一部分,而且是白色的那部分。
她踮起脚,把坠饰挂在我的脖子上。她的手摸着我的脖子,湿湿的,热热的。她神情那么正式,那么庄严,那么神圣,就像母亲看着孩子,就像妻子看着丈夫。然后她转身跑开了。
那一刹那,突然想哭。
但不能这样,必须走了。夜长梦多。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对他们说:“赵叔,狗剩儿,小月,我走了。你们保重。有缘今生再相见,无缘来世做一家!”
踉跄地往回走。
那些情景、那些东西,让我怀疑我的决定。
但我已经拒绝了,于是,我对那些情景、那些东西的拒绝反而坚定了我的决定。
即使前面刀山火海,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