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细条铁片,长度与中指差不多,宽度比小指头指甲略窄,厚度很薄。
小细长铁片一边似鱼头,一边似开叉鱼尾。
拿碗水装满,就把这个小细条铁片放进碗里,可以漂浮在水上,鱼头指的方向,就是北。
李轩学过谁谁谁明了司南,一个棋盘一个勺。可老百姓别说有,见都没见过的,官军中有指南车的都不多。
而鲜卑的骑兵,人手一个指北针,且全会用,苏双的响马弟兄里,就有鲜卑人。
胡人用了多久这个东西?不知道,只知道很久以前,草原上就用这个东西了。
李轩不嘲笑草原上游牧民族,是因为他知道汉地还是一群野人的时候,巴比伦,埃及,就已经拥有灿烂的明了。
他之所以现了这个小东西,就是因为他一直在跟乡民,士卒,学习如何在昼间通过观看日头,晚上通过观察星宿,例如天上的那个指北勺子,北斗七星,来辨别东南西北,方位,与行进距离。
四季太阳方位是不同的,他连春季天观测都没学会,但一直在学,非但天辨位,在观测条件不佳的时候,通过观察野外树木,植物的枝叶,茂密与稀疏,判断向阳面,同样可以大致判断,东西南北。
一颗黄桃,他只知道甜不甜,可一个老农一看,就知道这颗桃,是桃树最上面的,还是中间的,还是坠果。
只有最上面,阳光照射最足的桃子,才会黄中透红。
这些东西,不像汉字的简繁,他一点底子都没有的,且毫无经验。
虽然很多知识就在身边,可就像农历里的气节一样,他该不知道,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又不能不知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毕竟是北方军的大头目之一,带个兵水都不知道怎么找,一上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再扯什么军事,什么奇谋妙计,就更是扯淡了。
从头学这些原本不具备的新知识,他才知道学习的苦,才收起了扫盲时,心底对盲乡民的鄙夷。
他都已经这么聪明的把那么复杂的字,简化到那个地步了,一群愚蠢的盲还是那么笨,学的那么痛苦,那么慢。
这如何不引他心底的鄙夷?
这时代弓手集射,漫射,是需要先由老弓手试射,估算大略距离后,才以一个报出的大略箭程,以一个仰角,敲梆子集射的。
北盟军中早先也这样。
而他是知道如何竖拇指,用睁闭左右眼测距的,非常简单的换算,迅测量。
这种可以简单又精确的测量箭程的方法,他就教给了北方军弓手部队,被惊为天人。
因为这是先人的经验,别人的经验,他学来的知识,固有的知识,早就知道的知识。
在他了解的领域,他当然神一样,实际那不是他有多了不起,那是现知识,总结知识,传授知识的人了不起,是知识本身了不起。
因为,等他与盲乡民士卒,学看日头,星星,气节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痛苦,多难学。
等他现在他不了解的领域,他有多盲,多愚蠢的时候,他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偏见的傲慢,与明的冲突。
可他毕竟不是蠢人,知道什么才能带来成长。所以,学东西的时候,还是很虚心的。
他就是在学通过自然界的参照物,辨认方向的时候,由于心就在这上面,才现了苏双手下的马贼,在用随身的指南针。
这让他悚然而惊。
“我感觉我还是低估了草原,低估了胡人。”
李轩把铁片指南针又插回了衣襟,双手持缰,侧脸对张世平真诚道,“咱或许还是忽略了很多细节,很多能学来却没现的长处。就像这个小铁片一样,就在苏当家的眼皮子底下,他居然都当看不见,不知道普及到所有骑兵。”
“普及到所有骑兵?”张世平愣了一下,手一右捂马头,以手当缰,让胯下马朝李轩的大黑靠了靠。
“你知道一个白天认方向的方法,我知道一个晚上认方向的方法,他知道一个有云时通过植物认方向的方法。”
李轩点头,“凑在一起,才是随时随地可以认方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