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生这里已经将近半年了,生和老许的伤都彻底康复了。我也在老许的介绍下,进入他的研究组,甚至获得了一个令人羡慕的“身份”——考古学家许扬教授的私人助理。生说:“哎呀,夏总,这次你可好了,有了这么一个名头,你就是去博物馆都不带要门票的,这得省多少钱。”我已经懒得和这小子吵嘴了,张口闭口就是谈钱,显得很没品。不过有了这个身份,我还真占了不少便宜,没事就去老许的办公室混,学了不少历史知识和考古知识,每个月也能从老许那领一份可观的薪水。后来才知道,我拿的这份钱是老许从个人收入那部分分出来的,并不占用考古研究经费。心里觉得老许这人真不错,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让坑骗国家。这么白吃白喝我也觉得愧疚,平时总是给老许跑前跑后,干点杂活,权当是为他打工了。这一天,老许接到上级的通知,说在郑州郊区的一个小村子有农民在挖地基时发现了一处古墓,要求老许带的科研小组立刻到位,进行核实。老许带着小组里七八个人到了那里一看,认为的确是一处古墓,不过规模不大,但是墓体结构遭到一定破坏,已经丧失了自我保护能力,需要采取抢救式发掘进行保护。考古小组的几个人在当地村子雇了一些农民帮忙土方作业,我也去过几次现场。开始觉得很有意思,来来回回看考古小组的人带着农民挖土。几天过去就审美疲劳了,觉得没啥劲。
老许说,这个墓并不大,按照墓葬特点应该是明末清初时代。秦汉时代的墓多是覆斗式的,就像是把米斗扣过来,和古玛雅明中金字塔相似;而唐宋时期的古墓多是依山而建,皇家甚至是开山为陵,足以彰显当时强盛的国力;元朝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朝代,依然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点,当权者和贵族死后一般都是在草原上掘地成墓,入土后还要种上草,恢复原状,后人很难发现蛛丝马迹;到了明清时代,国家战火连连,国力日渐衰落,所以建墓更侧重于地上设施,将陵墓与祭祀园林相结合,一物双用。现在发现的这个墓按照布局应该是明清时代所建,只是规格不高,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级贵族的墓。
我一听,这只是一个普通士大夫的墓,更加不感兴趣了。之后几天,我就窝在生住处,看电视剧打发时间。老许却尽职尽责,在古墓附近搭了帐篷,建了营地,每天不是在现场发掘,就是在帐篷里写科考日志。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到了中午,我正在家里吃着外卖,看着电视剧,手机响了。原来是老许打来的。他说,最近考古队员和雇佣的农民都感冒了,不停的咳嗦,有些人甚至开始发烧。让我去买一下口罩和消毒液赶紧送过去。我一听老许声音很焦急,立刻换了衣服直奔超市。生租的房子就在市区,离家不远就有一处超市,步行的话用不了十分钟。
我正急急忙忙往前走呢,突然路边有人说道:“这位小兄弟,慢行一步,且看看俺这是啥?”我眼光随着声音往侧面一瞥,原来是个算命的先生,年龄也得五张开外,一缕山羊胡有些花白,一身对开襟白褂已经脏的不成样子,更滑稽的还戴着一副黑墨镜,洋不洋土不土的跟周边环境格格不入。我在北京城没少遇到这道号的人,一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支个小桌子,搬个马扎,摇头晃脑的坑蒙拐骗。我原本想不答话,直接走开。不过这算命的突然说了一句:“俺可不瓤杆儿,你且过来听我说一说,倘若说的不对,一个大字儿俺也不收。小兄弟身上一股霉气,不走运啊!”我一听,立马不高兴了,这他娘的不是咒我呢吗。我刚要发火,那算命的老头抬手一拱,接着说:“莫气莫气,老汉俺可真不是瞎掰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河图洛都略知一二。小兄弟身上确实霉气很重,你万事皆要小心,听老汉一句话,‘人往高处走,切莫低处留’。日后如有需要,你可在此处寻我。”我懒得搭理他,看着这算命先生贱兮兮的笑着,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毕竟我还有要紧事要办。
在超市买了消毒液和口罩,我马不停蹄就打车奔向老许的营地。这才几天没见,老许就变得憔悴了很多。一见面,老许立刻焦急地问我:“老夏,东西带来了吗?”我将一箱子口罩和消毒液给他,老许立刻抽出口罩,给自己和我一人一个。我见他样子急迫,知道情况不妙。带上口罩,老许将我拉倒帐篷里,这才开始讲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原来,这个古墓的考古挖掘本来进展顺利有序,耳室已经清理出来,陪葬品虽然不算丰厚,但是保存相对完善,也算收获颇丰。老许按照经验推断,再有十几天就能顺利完成这次科考任务。结果中间出了意外,那天正是中午时分,考古小组和雇佣的村民刚刚吃了饭,三一群俩一伙的在一起抽烟休息,老许和几个学生骨干正研究出土的物。考古小组中有两个人,一个叫王鹏一,另一个叫徐明远,都是老许带的研究生,在一起讨论着墓主的身份和生前的地位。王鹏一说墓主的陪葬品太单薄,按照这个情况可以推断墓主生前社会地位不会太高,应该是底层士大夫,甚至可能只是个富贾或者地主。而徐明华认为墓主至少也得是个中层统治阶级,因为这个墓结构很完整,有前室、后室、耳室和主室,绝不是一般商人和地主有能力享受的。俩人开始还是正常的学术讨论,但不知为何嗓门越来越大,都动了气,甚至有肢体冲突。俩人互相推搡时,不知是没站住还是怎么样,双双从地上跌落到修复好的墓道内。虽说地面到墓道底大概只有几米的高度,但是墓道还未休整平复,甚至杂七杂八的插着几个铁锹和铁镐,这要赶寸了也能把人伤的不轻。
王鹏一和徐明远俩人同时落入墓道,结果都没了动静。老许他们急忙下去将俩人抬出来。俩人都陷入了昏迷,小组成员有人掐人中、有人打120急救,周围围观的村民也都忙着救人。老许一边骂着俩人,一边组织救助。后来120来了,将俩人都送到医院急救。老许将科考任务布置给副手,就去医院处理。
据老许说,这两人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也没检查出异常情况,只能按照脑震荡昏迷进行处理。这边搞得老许焦头烂额,那边考古现场又出现了意外情况。自从王鹏一和徐明远入院后,考古小组在副手的带领下,开始还能按部就班的继续工作,可是第二天从早晨开始,小组成员、雇佣的村民都陆续开始发烧、呕吐、浑身无力。这些病号都去医院检查,验血结果显示白细胞非常高,怀疑是重型传染性感冒。老许这才叫我买口罩和消毒液过来。
我说:“那赶紧就诊治疗啊。”
老许说:“从就医开始就打上点滴了,可是效果不明显。现在工作组十几个人,加上雇佣的村民一共四十几人,一半以上都病了。搞得人心惶惶,考古工作只能暂停。现在身体健康的组员,我已安排轮流值班看守现场。板蓝根、消毒液、口罩也都发下去了。”
“你这都赶上‘非典’那年的阵势了。不过,你那俩学生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按理说,两个壮小伙,就是摔一下也不至于都昏迷。”
老许看了看我,又望了望外边,压低声音说道:“夏南,你刚进这个圈子,很多事都不知道呢。考古是一门学问,考古学是一门科学。但是科学可以解释很多事,但不是全部。”
“不是全部?什么意思?”我听得稀里糊涂。
“超自然。很多事,不是科学就能解释清楚的,例如超自然。通俗的说,就是乱力怪神,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封建迷信。有些东西的确是迷信,可有些东西却不能用迷信来一概而论。在英国剑桥大学,就有一门功课,叫做通灵学。在中国,建筑系里也有一门功课,叫建筑堪舆,讲的是建筑和风水的关系。”
老许跟我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你的意思是,这古墓有问题?”
老许说:“我只是怀疑。当年,我在美国游学时,曾听我的导师讲过一件科考的事。当年有一群研究人员在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和卡纳冯勋爵带领下,成功找到了古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陵墓。这在考古学历史中,是一座里程碑。但厄运也开始降临到这些人身上。从卡纳冯勋爵开始,几乎所有进入到法老金字塔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奇身亡。这恐怕用巧合无法解释。”
老许摘下口罩,点了一支烟,接着说道:“我也听说过,在咱们中国,很多古墓都有过灵异。比如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合葬的乾陵,黄巢曾率0万农民军挖墓,结果几乎铲平了半座山,愣是没找到陵墓入口。后来到五代十国时的耀州节度使温韬,也率领大军打算盗墓。这小子可是个盗墓专业户,曾经挖过十几座唐朝大墓,到了乾陵,连续三次挖墓口时,都会突起风雨,可是人一撤,天空立马放晴。吓得这哥们就此收手。这还不算完,到了民国时期,军阀割据,也都打着盗墓的主意。有一个军阀叫做孙连仲,借用军事演习的幌子,用炸药强行打开乾陵封门石,结果从墓道内喷出一股黑烟,天空立时狂风大作,地上飞沙走石,当下就有十几个兵吐血身亡。所以至今乾陵还能保存的完好。你说这邪不邪?其实在考古圈内,大家都默默地接受这些,只是不能提到明面上来,否则就得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我听得目瞪口呆,敢情这考古真是一门搏命的活儿啊。不过想想也对,俗话说得好啊,“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常走夜道难免遇鬼啊,就问老许如何破解。
老许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这他娘的,不行我明天就启程去北京。那有一位考古界的泰斗,也算是我的老师,我去请教一下他,看有什么办法没有。只是,这一来一去会耽搁一些时间,我怕又出现什么意外。”
老许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拍了一下大腿:“老许,你不用去北京了。我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