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青娘想起了身边的丈夫，她的笑意凝固了些，只抬眸向着裴显峰望去，裴显峰留意到她的目光，也是向着她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不曾说话，只携手进了屋子。 “相公，你听闻咱们打了胜仗，会不高兴吗？”青娘眸心莹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怎么会，”裴显峰与青娘一道在桌前坐下，望着青娘的眼睛，“大梁是你的母国，大梁打了胜仗，我不会不高兴。” “可你的母国，是大燕啊。”青娘声音很轻。 裴显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仍是温和的，“战争总有输赢，就像没有常胜将军，也不会有一直赢的国家。” “相公，就算大燕打不过大梁，你也不会回去帮他们的，是吗？”青娘的眼神中蕴着担心，就那样看着丈夫。 “嗯，这是他们的事，我的事就是照顾好你和孩子，和你一起等着孩子出生。”裴显峰低语，将自己的手掌复又抚在了青娘的肚子上。 青娘松了口气，她想起自从自己的肚子大起来后，裴显峰再没有进过山，除了陪她去医馆外，他也不曾再去过城里，他一直待在家陪在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为她端茶送水，当真是将她捧在手心上的。 青娘微微笑了，和丈夫一起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圆滚滚的，有些相熟的街坊都说她这怀相十有八九都是个闺女，平日里她好像也没有特别爱吃酸的，她将这话和裴显峰说了，裴显峰倒也十分欢喜，两人最近为孩子准备的襁褓小衣裳之类的都是淡粉色与水红色之类的，已是将腹中的孩子当做女儿了。 早饭也是裴显峰做的，妞妞这两日有些不舒服，青娘只让杏儿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并没有过来。 裴显峰为青娘冲了一碗鸡蛋汤，里面滴了香油，撒了些盐，还切了一小把葱花撒了进去，端在青娘面前时，当真是香喷喷的。 青娘吸了一口气，与丈夫夸赞道，“相公，你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青娘这一回倒不是在拍马屁，自从她怀了孩子，裴显峰的厨艺可谓是突飞猛进，就算杏儿不来，青娘觉得他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那就趁热喝，多喝些。”裴显峰也是勾了勾唇，对着青娘叮嘱。 青娘点了点头，刚端起碗喝了两口，却听一阵敲门声在外响起，接着是一道童声在外面唤着她。 “姑姑，姑父……” “是丫丫来了。”青娘放下了碗。 裴显峰上前将门打开，果真瞧见了孩子小小的身影。 丫丫眼睛有些红通通的，蕴着清晰的畏惧，似乎被什么吓着了似的，她扑到了青娘面前，和青娘说了句。“四姑姑，我娘要生了，奶奶要我来和你说一声。” 听着侄女的话，青娘算了算日子，田玉荣的确要在近日生产的。 “丫丫不怕，你娘要给你生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青娘揽过了侄女，柔声安慰道。 “娘流了好多血，我好怕。”丫丫撇了撇嘴，似乎有些想哭，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抚上了青娘高高隆起的肚子，“姑姑，等你生娃娃的时候，也会流血吗？” 青娘一怔，她倒没有见过妇人生产，可也晓得妇人生产是件很凶险的事儿，村里也经常有妇人难产而亡的，那有些高高壮壮的女子怀了孩子都会遇见难产，有的还一尸两命，更何况她这身子不顶事，等到生产的时候……她能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吗？ 青娘心里犯起了嘀咕，倒是第一回闪过了惧怕的念头。 裴显峰看出了她的心思，待丫丫离开后，裴显峰上前安慰道，“不要怕，到时候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青娘摇了摇头，她晓得丈夫是心疼自己，但又哪儿有生孩子让丈夫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的，她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儿，生孩子的苦没有旁人能替自己承受，不管多疼她总归要自己面对的，即使裴显峰平日里对她再好，可也不能替她受这个罪，既然只能自己面对，那就要勇敢些。 “相公，嫂子生孩子，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青娘打定了主意，原先那一股惧怕之情便是褪去了许多，她收敛心神，与丈夫问了句。 “别回去，等她生了，咱们送些东西也就罢了。”裴显峰对那田玉荣实在没什么好印象，此外他也晓得妇人生产定会大哭大喊的，青娘也快要生了，省得再吓着她。 “哎哟喂，疼死我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折腾我啊？” 李家的院子里不时传出田玉荣的哭嚎声。 “丫她娘，你倒是用力啊，”产婆满头的汗，对着田玉荣不住的催促道。 “哎哟，我不生了，不生了！”田玉荣哭喊着嗓子都要哑了，刚开始哭喊的那几声还有几分作假的味道，想要公婆和丈夫感念她产子不易，可到了后来这一声声的哭喊已是出自肺腑，虽然她已生过了一胎，可这一胎仍是腹痛的厉害，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生个大胖小子，生下来你就是老李家的大功臣，你家绍康还不是事事看你脸色，使劲儿！”产婆嚷嚷着，让田玉荣用力。 一直折腾到傍晚，田玉荣才终于生下了腹中的胎儿，产婆将孩子收拾好，用包被包了起来。 “咋样，生了小子还是丫头？”张氏也是进了屋，对着那产婆焦声问道。 田玉荣也是睁大了眼睛，她脸色苍白，只有眼睛里透着光。 “这，还是个丫头。”产婆忙活了一天，也是精疲力尽。 “啥？还是丫头？”张氏大惊，似乎不敢相信，从产婆怀里接过襁褓，当下就是打开看了起来。 “不可能，我这胎是儿子，咋会是丫头？”田玉荣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喘着气，似乎想要下床来夺
那襁褓。 “你自己好好瞧瞧，不是丫头是啥？”张氏也是沉下了脸色，将怀中的孙女塞在了田玉荣怀里，张氏性格泼辣，平日里对着这个长媳张氏总是让她三分的，可现在瞧着田玉荣一连生下两个丫头片子，张氏心里也是气闷的紧，对着田玉荣没好气的道，“平日里你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咱都让着你，可你连个小子都生不出来，你能对得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