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絮儿果不其然打他一拳。
“请端正些。”
不知何时开始,她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分明外人看来李辞再端方不过,偏到她这里就变了味。
絮儿没忍住笑出声,“要就要女孩。”
李辞受宠若惊,翻身将她仔细看着,“当真?”
“当假。”
絮儿扭到一旁,看窗外远山坠满霞光连声叹息,“孩子哪是想生就生的?倘若不喜欢我们这样的父母,倒让孩子一辈子痛苦。”
李辞被噎住,须臾又笑开。他自知做不成好父亲,却笃信絮儿能做个好母亲。如此想着,唇边勾笑翻身下榻,转到屏风后换衣裳。
已到掌灯时分,絮儿探出脑袋问,“这么晚了还出去?”
李辞的声音响在屏风后,像隔着几重柔软的山,“初九开春闱,父皇让我今年任同考。这不翰林院的汪大人请去议事。”
自从陈贵妃一党被查办,朝廷中不少人改走齐王的门路。这些日子不断有人递帖子求见,流水似的应酬。
絮儿抬眼一瞥,目光落到桌上的蜡烛,“可不许吃酒。让人晓得你麻期放纵,被人参了我可没本事救你。如今父皇真格谁都不见,送一百杯奶茶也不顶用。”
李辞换好衣裳出来,见她像只装满怨气的圆肚花瓶瘫坐在榻,弯腰一吻,“放纵仅此而已。”
好些日子没亲热,一下给他撩拨起来,絮儿又是恼又是羞。然而一想起李效,欲念便如青烟飘散。
自来有人死,便有人生。
没几日皇上有旨,宣齐王妃进宫。絮儿疑心这些日子登门的人多了,恐被人断章取义拿去做章。
一路提心吊胆来至永寿殿,见朱美人躺在榻上像是病了,眉心不觉皱紧。
“可是哪里不爽快,春日里不出去走走,歪在屋里做什么?”她迎过去见礼,凝神左看右看,像个大夫。
朱美人莞尔一笑,笑容底下渗出一缕娇红气色,“我有啦。”
絮儿立时领会,挨到她身边去,高高举起手,“我想摸!”
朱美人连声笑着,提起指头朝她比了比,到底握着她的手按到肚子上去。
一面轻揉着一面说,“前些天晨起胃里不太爽利,以为过年吃多了克化不动。而且我那月信一直不准,也没往这头想。”
朱美人有张粉雕玉琢的脸,笑起来更添颜色,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絮儿痴痴看着她笑,索性把脸贴到她肚皮上。
朱美人的脸越发涨得通红,“太医说还不到三个月呢,这会子听不到动静。”
絮儿嘿嘿一笑,抬起脸,“皇上知道吗?”
朱美人拿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低声道:“昨天徐太医请平安脉时他在的。”
“他高兴不高兴?”絮儿问,两眼放光。
忽觉这话问得不妥。皇嗣自来是宝,皇帝当然高兴。只是恒荣帝已有了十几个孩子,恐怕没那么高兴,至少不会像朱美人那般欣喜。
朱美人歪着脑袋看她,噗嗤笑出来,“我猜高兴,当着徐太医的面他冷着嗓子说‘朱美人是头回生产,务必仔细’,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可夜里我醒来,发现他将手掌盖到我肚子睡着了。”
提起琐碎细节,朱美人仿佛沉浸在美妙幻想中。多半是猜想她的孩子,自然而然地想到别人的孩子。
她忽然调转话题,“记得洪嬷嬷吗?就是锦鸾宫那位。”
自然是难忘,她决然赴死的模样时不时浮现在絮儿脑海。
絮儿顺着问,“她怎么了?”
朱美人朝窗户外看了眼,随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