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到家,黄磊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想你的心百转千回,莫忘那天你我之间。”
这首歌有种特殊的气味,江南水乡的潮湿和图馆的霉味都在里面,就算忽略旋律,歌词也是极美。
那一年的夏天因为这首歌,因为刘若英和黄磊,让我对乌镇无比向往。
爸妈东倒西歪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光映在他们周围,眼睛眼看就睁不开了。
“回来啦,赶快洗漱休息。”
他们风华正茂的样子我是见过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铁道边,整个林区的木材从这里源源不断的运出大山,火车压过铁轨咯噔咯噔的声音也是我童年的一部分。
铁道的路基很高,向下有一段很长很陡的斜坡,通常一场大雪过后,积雪的路面变硬变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有一年的冬天,爸爸做了一个雪爬犁,声称要去挑战那个斜坡。一天晚饭过后,这个宏伟计划终于要付诸行动。爸爸拉着爬犁走在前面,我牵着妈妈的手跟在后面。等我们走到斜坡的顶端向下观望,黑夜里竟然看不清来时的路。
一家人兴奋异常,爸爸先将爬犁固定,妈妈将我抱在胸前坐了上去,紧接着听老爸在我们身后开始倒计时:“3,2,1。”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和老妈冲了出去,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既然是爸爸要挑战,为什么爬犁上却坐着我和老妈。
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去控制方向然而无济于事,行至半途不出意外的翻车扎进雪堆里,大雪直接从脖子灌进去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甚至还在雪里肆意打滚儿,爬起来时候还是那么开心。
爸爸抱起我,抖掉身上的雪,妈妈帮我把围脖重新裹好,月光下我们三个人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那天呼啸的风犹在耳边,所有一切却已物是人非,不变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你们也辛苦,”我心里一酸,“赶紧休息吧。”
月色高悬,我深院抚琴。
我: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夏雨: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我: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夏雨: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我:姑凉好才情,敢问芳名?
夏雨:奴家夏莺莺,来取你狗命!
啊......(跌落墙头)。
我在睡梦中惊醒,挤了挤眼睛,妈的,看来是不敢演西厢记了。
临近十月,到了你早晨自行车稍微骑快一点儿,身体都会随之抖三抖的季节。我低着头,把双手藏在袖管里,冷风迎面从领口灌入,身上的毛孔随即也配合的收缩起来,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真爽!
刚到班门口就看见张斌在布置早自习的任务。
“报道!”
我在门口高喊一声,为自己的迟到壮胆。
这嗓子硬生生的将他的发言打断,他看了我两秒:“呃……呃……k,an,ein,dntlatenextie,lease。”
我快步走进教室,身后他又继续刚才没讲完的话:“刚才讲到哪儿,哦,哦,今早争取把第三课的单词背下来,课要熟读,特别是第二段的虚拟语气,考试经常会用到,下午课代表会代我检查。”
我其实并不讨厌张斌这个人,甚至认为他有些喜感,只是像他这样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行事作风怎么说呢,就是娘!
我不爽的是为什么要学习英语。
窃以为英语在英国也就相当于语一般的存在,那我为什么要同时学习两门语课?
十八世纪中叶,瓦特凭借着蒸汽机实现了工业革命,汉语作为拥有几千年历史的老大哥,差点被一个区区欧洲岛国的小弟弟语种革了命,不仅颜面扫地,他的民众还对这个小弟弟趋之若鹜,好似自有良田千顷,却要偏安一隅,实在令人费解。
在这点上,上海人拎得相当清,他们把瓦特和坏归为一类,因为他们常说:“脑子瓦特了。”
吐槽归吐槽,远方的良田千顷是150分,眼前的这一隅也是150分,同样是耕种与收获,就算我不愿意,愿意的人多了去了。
“呐”,徐昊用手肘挤兑我,差点儿撞掉我手里转的飞快的笔,“夏雨给你的纸条。”
我伸手接过纸条,是一张练习册上的纸撕下来折了两折,竟还残留有夏雨的香味儿。
我抬头望向夏雨,她朝我做了个鬼脸,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深埋在两条绒绒的眉毛里。
我没舍得立即打开它,这里面肯定有只蝴蝶,如果打开,下一刻它就要飞走了。
她的字很好看,有着女生特有的细腻,纸上问我们该排个什么节目。
这让我很难回答。
昨天冲动之下,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这个事揽下来,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她同样没有头绪。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本来就短,不能在选择上浪费太多时间,记忆中家里是有快板儿的,橱窗里还有我爸在工会表演快板儿的照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笔就在纸条上写道:我们表演个快板儿吧。
等它传回夏雨手里,我分明看到本来月牙一般的眼睛来到八月十五,瞪的又大又圆,脸部表情晴转多云,下巴险些砸到脚面,她边笑边摇头,奋笔疾。
—你疯了?
—我没有。
—你是山东人?
—我不是。